北京人的故事

故事的由来

张东火、方冰和刘小红是北京二七六中学的初中生。去年暑假他们学习了恩格斯的《劳动在从猿到人转变过程中的作用》和看了电影《中国猿人》后,对原始人的生活习性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他们来到北京猿人的故乡周口店,参观北京猿人展览馆,并请长期担任展览馆的讲解员和化石发掘指导的黄爷爷给他们讲有关“北京人”和“山顶洞人”的故事。

早已过了退休年龄的黄爷爷被他们的好学精神打动了。白天,他领着三个初中生在原始人类的遗址和展览馆里参观,有时还参加点发掘工作;晚上,给他们讲故事。

三个初中生把黄爷爷讲的故事,详细地做了记录,并进行了整理。下面就是他们的记录。

猎火

蛾眉月儿快躲到西山背后去了。黄爷爷带着我们三个初中学生,爬上龙骨山顶,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晚风吹来,非常凉爽。

黄爷爷说:“你们要我讲故事,二三百万年的人类史,从哪儿讲起呢?”

“从猿人开始用火讲起吧!”张东火个儿瘦长,心急如火。抢先作了回答。

“对,就从猿人怎样开始用火讲起吧!”这意见立即得到小辫儿刘小红的同意。

原来,今天白天,我们参观了北京猿人遗址里的灰烬层,又在展览馆里看了烧过的石头、骨头、朴树子和紫荆木炭,对北京猿人在五六十万年前就开始用火有着深刻的印象。

黄爷爷看了戴着眼镜的矮胖子方冰一瞅,见他没有反对,便说:“好,先从猿人开始用火讲起。不过,我有个要求:故事讲完后,希望你们多提问题,多提意见,这样,我下次就可以讲得好一些了。”

“行!”东火和小红齐声答应。

天气闷热得要命。

太阳已经偏西,照不到猿人洞口了,然而没有一丝丝风,山洞附近的树木花草,一动不动地呆立着,好像也闷得受不了似的。

山洞里虽然阴凉些,但是潮湿得很,地上湿漉漉的,石壁上也淌着一滴一滴的“汗珠”。

一个花白胡子的猿人老头儿,刚打制成几把石刀,仿佛浑身很不带劲儿,几十年来在他身上留下的伤疤都一齐在隐隐作痛。他只得停了下来,朝身边一个名叫小猴儿的孩子看了一眼。这孩子替老头儿到河边找了好几趟石块,现在也乏得躺着不想动弹了。老头儿怕他受潮,就吆喝了一声,左手拄了根大松树枝当拐杖,右手拉着小猴儿,一瘸一拐地走出洞去。

后边山上,传来了女猿人和孩子们的笑声、叫喊声,他们在采集着野果。东南河边平原上,男猿人们在怒骂着、呼叫着,他们在追赶着什么野物吧!

山洞外面似乎并不比洞里舒服。老头儿正打算拉着小猴儿回洞去,忽听“呼”地一声,一阵风从山后刮了过来。

刮大风了。一团乌云很快就把太阳遮住了。

风越刮越大,乌云也越积越厚,大地一下子就变得昏沉沉的。

老头儿知道大雷雨马上要来了,他立刻用两手合成筒形,套在尖尖的、遮满花白胡子的嘴上,向东南平原和后山呼叫了几声,就拉着小猴儿走回洞去。

紧跟着进来的,是一个叫阿鹿的青年女猿人。接着是几个笑着、叫着的女猿人和孩子,她们捧着、抱着连枝带叶的野果,有的还背着、抱着小娃娃。最后进来的是一个半老女猿人阿犹——她背着一个名叫小兔儿的女孩和一个半老男猿人阿豫。

小猴儿立刻挣脱了老头儿的手,叫喊着迎了上去,从她们手上接过野果,藏到洞的深处。

“轰隆隆!”一声雷响,大雨点儿劈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一个叫阿马的青年男猿人,一手拿着棍棒,一手提着一只刚打到的小兔子,冒着急雨,冲了进来。接着,几个男猿人,手中拿着棍棒和石块,也叫喊着冲了进来。

他们放下手里的东西,从突出的眉脊上挥下雨滴和汗水,呵呵地喘着气,唧唧咕咕地嚷着。

“轰隆隆——嗵!”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一些砂石,从山洞顶上刷刷掉了下来。挤在一块的猿人们以为山洞要塌了,立刻一窝蜂似的从洞里蹿了出去,有的连随身带的棍棒都忘了拿。

来到洞外边,大伙就看到北山树林子里,一团黑烟冲上天空,一只通红的、没有一定形状的怪物正在吞吃着树木。那些豺狼麋鹿都慌慌张张地从树林子里冲了出来,东奔西窜,没命地逃。

“跑!”阿马大叫了一声,带头奔向河边,往东南方逃去。接着,男人、女人、孩子们也跟着乱窜。

“咦——!”老头儿打了一个唿哨,顺手拉住了跑在最后的阿豫和背着小兔儿的阿犹两个半老猿人。

“跑嘛——?”

他见大家停住了脚步,便放了阿犹和阿豫,挥舞着双手,叫了一声:“来——!”

听老头儿一呼唤,大伙儿虽然心头还在突突地跳,可是都服从地走了回来。

“斯——火也!”

“火?”大家学着说了一声,你瞧着我,我瞧着你,都觉得挺新鲜。有几个年纪大点的还“哦”了一声,仿佛说,原来就是这个。因为他们多次听老头儿说过火这怪物,可是亲眼看见,这还是第一次。

接着,老头儿指了指北山的树林子,告诉大家:“火——向东——河——过不去的;向这——水沟、石头——过不来的。”老头儿见大家安静了下来,就指手画脚地又一次给大家讲起了火的故事。

老头儿的话,简单粗糙,又结结巴巴的,不用翻译,我们现代人是听不懂的。不过当时他打了很多手势,做了很多动作,所以在场的猿人听得津津有味。后来,老头儿坐下来了,大家也就围着他坐了下来,听他慢慢地讲着。

这时,雨已停了,云散天青,太阳显得更加灿烂辉煌。但是,北山树林子里的火,还在熊熊地烧着。

“当我还是小猴儿这么大的时候。”

“有一次,也是在一个闷热的下午,一阵大雷雨之后,‘轰’地一声,南边树林子烧着了。

“火比这次烧得还大,那时候我们比大家刚才还要害怕。一看到大火烧起来,就跟着那些鹿啊、兔啊,拼命地跑开了。”

“跑啊,跑啊,跑得实在跑不动了,才停了下来。回头一看,火还是在南边树林子里烧着。它并没有像狼那样追了过来。

“老姆在叫唤,人们一个一个地跑回来了。老姆骂道:‘跑嘛——?斯——火也!’老姆说,这个,她听先人谈过多次的,也亲眼见过多次的,所以她就没有跑。

“据先人的先人传下来的话说:火不像狼,不会追着你跑的,它是被风推着,沿着树林子、草地跑的。只要你不站在它前面,它是咬不着你的。也许它压根儿就不想咬你,它爱吃的是干树枝、枯草,随吃随长,假如没有树枝、枯草吃,它就饿死了。

“很早很早以前,咱们的先人就想把火抓回来,如同想把狼抓回来一样。被火咬坏的先人不少,但是那些勇敢的先人们,只要看见了火,还是去抓的。”

老头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后来呢?”小猴儿抱着老头儿的脖子问。

“第二天下午,又下了一阵急雨,南边树林子的火大约已经死了。

“我那时可调皮了,什么也不怕,一心只想到那边去看看。我知道高个子巴多是想去抓火的,就怂恿他带着我,瞒着老姆,偷偷地到那边树林里去找。”

“你们看见什么了呢?”这时,阿鹿也忍不住发问。

“树木都焦枯了,林子里是一股闷热的空气,烟子呛得人难受,林边有些地方还在烧着。

“我们拿着棍棒,小心地走着,生怕什么野物蹿出来,然而林子里是静悄悄的。

“忽然,我看见了一只野物……”

小猴儿紧张起来,把老头儿的脖子搂得紧紧的。

老头儿轻轻地抚摸着他那披头散发的小脑袋,说:“别害怕,那不是活的,是一只小鹿,被火咬死在那里的。

“我们轻轻地走过去,一股香啧啧的气味冲了过来,使我忍不住伸手往鹿身上抓了一把。可不得了,不知道什么东西把我的指尖咬了一下。我不由自主地立刻把手缩了回来,指尖放到嘴边一吹。

“指尖上沾着一点点鹿油,我忍不住用舌头舔了一舔。我说,巴多,可好吃呢!”

“巴多大胆地从死鹿身上撕下一块肉来,我们分着尝了尝。呀!真香、真美,我是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甭提比生肉好吃多少了。巴多也乐得大叫、大跳起来。

“后来,我们决定先把那只小鹿带回去,让大家都尝一尝。于是,巴多提起小鹿的两条后腿,我也帮着,连抬带拽地把它弄回了山洞。

“老姆骂我俩不听指挥,私自乱闯,本来要揍我们一顿,可是巴多要她吃完鹿肉再揍。老姆把鹿肉分给大家,大家吃得乐呵呵的。老姆咧开嘴巴,哧哧地笑,不但没有揍我们,反而把剩下的鹿头分给我和巴多去啃。

“后来,我们又一起都到南边树林里去过,大家都看到还没有死尽的火,胆大的还去拨弄了一番。我那时真是太调皮了,一心想把那怪物捉回来。我用木棒拨啊,挑啊,可是一个不小心,掉进了火坑里,要不是老姆、巴多他们拼命把我抱出来,我就被火吃掉了。”说着,老头指着胸脯上、腿上的几块伤疤说:“这就是那次给火咬了几口留下的痕迹。”

“后来呢?”小猴儿换着老头儿胸脯上的疤痕问。

“当我是你这么大的时候,”老头指了指阿马说,“有一次,并没有打雷下雨,但天气很闷热,西山树林子里堆得很厚的枯枝烂叶里,忽然也蹦出了一只火,大吃树枝树叶,随吃随长,甚至想把整个树林子都吞下去。巴多立刻带我们到那儿去看。”

老头儿忽然问阿犹:“你那时候还小,大概忘了吧?”

阿犹说:“后来听说过,不是说,巴多就是那次被火咬死了吗?”

“是呀,巴多总是想去捉火怪。那一次,我们用树枝拴住了个小火怪,想带回洞里来。可是,当我们刚走出树林,小火怪又逃走了。巴多立刻又钻进林子,等我们赶上,他已经……”老头低下了头,说不下去了。

忽然,阿马指着北边树林子说:“我们也到那边去看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立刻躭有几个年轻猿人跳起来响应。

可是年纪比较大的阿犹却摇摇头说:“不要去了吧!听说那家伙可凶了,多凶的野物都被它咬死了。”

“不要去了吧!”阿豫也摇着头说。

可是年轻人哪里制止得住,有的说,我们也去拖只被火咬死的小鹿回来吃吃;有的说,我们把那个叫“火”的怪物抓回洞里来。

这后一个提议,使得阿犹和阿豫怪叫起来,似乎是听说要把剑齿虎引到洞里来似的,说这一来不是会把大家都咬死了。可是阿马、阿鹿几个却很兴奋,说什么它要咬人,就不喂它树枝、枯草吃,饿死它;还说如果喂得好,从此经常可以尝到美味了。

老头儿认真听着两边的对话,一时拿不定主意。直到小猴儿说了一句话,才下了决心。

小猴儿说什么呢?他说:“应该让我们去,当初你怎么就去了呢?”

这一下大家都闹腾开了,七嘴八舌地嚷着:“去!去!去!”有的拔腿就要跑。

“嚷什么!”老头儿大喝一声,大家都安静下来,以为这一下去不成了。

可是老头儿接着说:“要去,多一些人去!”大家一听,乐得直蹦,你打我的胸脯,我捶你的脊梁,翻腾得像那跳跃的火焰。

老头儿挥着大手,叫大家安静下来,说:“一定要记住先人的话:不许站在火的前面,不许乱跑、乱动!”

他见大家都没意见,立刻下命令:“带娃儿的女人,体弱多病的,留着守洞;小孩子,不许去;其余的,跟我来!”

说着,老头儿拄着他那根松树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在最前面,阿马、阿鹿等七八个年轻猿人在后面跟着,他们也都带了棍棒。

小猴儿本来是不许可去的,但是他不听话,拉着阿鹿的手,夹在人群中间,偷偷地跟着去了。

老头儿领着大家跑过水沟,爬上了北山坡,又向西拐。他们绕过几处还在熊熊地烧着的火堆,向刚刚烧过的树林子里钻进去。

树林里烟雾弥漫,呛得人出不了气,眼睛直流泪,一股气浪迎面扑来,热得要命。

老头儿一马当先,小心翼翼地用拐杖开路。大家也学着他,用棍棒把烧过的树枝树叶拨向两边去。他们行进得很慢。

“松鼠!”小猴儿眼尖,他看见路边灰烬中躺着一只松鼠,就叫着跑过去想把它拾起来。

“你怎么来了?”走在前面的老头儿举起拐杖正要跑过来揍他,可是小猴儿忽然“哎哟”了一声,往后跳了两跳,蹲了下去。原来,他踩着了一段刚烧过的树枝。

“挨咬了吧,活该!”老头儿骂着,同时命令阿鹿好好看着他。阿马小心地用棍棒把那只松鼠拨了过来,正好拨在小猴儿面前。这孩子忘记了痛,连忙拈起死松鼠的长尾巴尖,将它提了起来。

他们继续慢慢往前走,不一会儿,又捡到了一只兔子和一只豪猪。最后他们一齐欢呼起来,原来发现了一只大鹿,黑糊糊地歪在灰堆旁。它那对大角,妨碍它从烧着的树林里奔逃出去,终于葬身火海。

老头儿命令大家把找到的野物都放在一块。

走着,走着,阿马忽然惊叫起来,大家回过头去,只见他手里的树棍竟冒起烟来了。

“快丢掉!”有人在喊。

可是阿马舍不得丢掉,仍然将冒烟的树棍举在手里轻轻挥舞着。

前面更热了,不,更烫了,因为有的树枝还在烧着,劈劈啪啪地响,走不过去了,大家只好立着发愣。

忽然老头儿把松树拐杖伸向一丛烧着的树枝。拐杖烧着了!

阿马立刻学样,大家也都跟着,一根根树棍先后都着火了。

“带回去!”阿马说着不等老头儿同意,举起烧着的树棍,就往回跑。

阿鹿也举起烧着的树棍,跟着他跑。

可是他们跑了没几步,火就灭了。

“要慢慢地走!”老头儿说。这时,他的松树拐杖烧得正旺,他从别的猿人手里接过一根烧着的树棍,和松树拐杖握在一起。小猴儿一见,立刻把手中烧着的树棍也递给了他。

阿马、阿鹿也从别的猿人手里要了几根烧着的树棍,和他们自己那一根凑在一起。

老头儿、阿马和阿鹿各举着几根树棍合成的火把,向林子外走去。刚出林子,火又要灭了。他们失望地转回身来,放下火把,火头朝着下倒提着,哪知道,火又着了。

经过大家多次来回实验,老头儿觉得他们换到了一些火的脾气。于是,他命令:阿马、阿鹿,还有他自己,每人举一个火把,走在一起。其余的,扛着死鹿、提着豪猪和兔子,小猴儿还是提着他那只松鼠,往回走。

太阳早已下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三个火把明晃晃地照着这个叫着、笑着的凯旋队伍。

对面,猿人洞前面,响起了其他猿人、孩子们的一片欢呼和惊叫,跟凯旋队伍的叫声、笑声遥相呼应,汇成一片。

这巨大的声音,震撼了小小的山谷,震撼了辽阔的原野,也震撼了整个世界。

新月早已下山。天空中万点银星,山脚下万家灯火。

“好!太好了!”小红在黄爷爷讲完故事后就喊了起来。

“好在哪儿呀?”东火向她暖了一眼问。

“猿人们多么勇敢!”小红说,“而且他们多么聪明!通过‘科学实验’,摸到了火的脾气,终于把火‘猎’回来!他们把火当成野兽似的!”

东火点了点头,也说:“是啊,人们开始是怕火的,可是他们通过实践,’逐渐了解了自然的现象,进一步掌握了自然的规律性,这才从自熬里得到自由。”

黄爷爷笑笑,看了看方冰说:“大家提些缺点吧!”

方冰用右手大株指顶了顶眼镜的横梁,慢条斯理地说:“我认为这故事不真实。第一,原姑人从第一次看见火到把火取回来,是无数代人经过一两百万年实践的结果,哪能是几个人一次完成的事呢……”

小红不等他说完,把小辫儿一甩,立刻反驳道:“哟,如果要这样讲,那这个故事不是得说两百多万年么?人物岂不也得换无数次么?”说得大家都乐了。

东火补充说:“故事里的老头儿不是说了,他听‘先人的先人’,讲过火,这就代表在这次取火之前,甚至比北京猿人更原始的人已经经过无数次的实践了。”说完,看了看黄爷爷。

黄爷爷摸了摸雪白的胡子,笑着说:“大家看过这样的电影特写镋头吗?一个小小的花苞一眨眼就开成一朵大而鲜艳的花了。这是电影工作者采用了‘慢拍快放’的手法处理的结果啊!所以我也想学学这方法,把北京猿人几十万年的事,缩成几个月的事来讲哩!”

东火接着说:“在这个故事中,把猿人一两百万年的事缩成一天的事了。”

方冰对这些道理没有反对,

黄爷爷便问他:“还有第二、第三呢?”

方冰冷静地说:“第二,那时的人有名字吗?原始文化是由无数无名英雄创边的啊!第三,那时候猿人说的话能跟现代人一样吗?原始社会的语言是十分简单粗极的啊!”

小红把小辫儿一甩,又立时反驳:“啥,没有名字,没有对话,邪还叫什么故事呀!那样的故事谁爱听呀!”

方冰说:“语言是与思想直接联系的,用了现代语言,岂不是把现代人的思想强加给猿人吗?”

小红一时想不出回答的话了,求援似的看了看黄爷爷。

黄爷爷说方冰的话是有道理的。但我讲的不是广征博引的、言必有据的论文,而只是根据一些科学发现编出来的幻想故事要了。如果能帮助你们学习点自然辩证法和历史唯物主义,我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东火一听这话,怕黄爷爷不讲了,连忙说:“不要紧!故事尽管讲,意见也尽管提……”

小红立刻接过他的话说:“反正我们明白,一朵花不会一眨眼就开出来,猿人也不会说现代普通话的。”

喂柴

娥眉月儿高高挂在西山上空,凉风一阵阵吹在人们身上。黄爷爷带着三个中学生,爬到龙骨山顶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刚刚坐定,小红就说:“火己经取田,这下没事了吧!”

东火抢着说:“不,事情更多了,首先得保存火,使它烧下去。”小红把小辫儿一甩说:“呔,那还不好办,添柴呀!”

“哪有那么多柴呀!”东火说,

“嘿,”小红说,“到处都是青山,还怕没柴烧?”

“那也得人去打,”东火说,“而且又没铁斧。”

黄爷爷高兴地听着他俩争论,又看了看方冰,

方冰慢吞吞地说:“这都是与自然斗争,都好办,我扭心的是:猿人们都同意耙火取回吗?”

“咳,谁还会不同意?”小红喊道。

“别争了,”东火说,“还是听黄爷爷说吧!”

三把火炬像三朵鲜艳的花,在苍茫的暮色中闪烁浮动。两股欢呼声此起彼伏,渐渐接近,终于汇成了一片。

老头儿驼着背,举着那把燃烧得最旺的火炬,一瘸一拐地穿过欢呼奔来的人群,朝洞口走去。小猴儿紧跟着他,学着他的姿势:微驼着背,右手举着小松鼠,一步一顿,仿佛在跳舞。然后是阿马、阿鹿,他们生怕举着的火把灭掉,不敢走得太快,也一步一顿地跟着。最后是扛着鹿、豪猪和提着兔子的猿人们。

“站住——”一声尖利的叫喊。

当老头儿沿着斜坡,走向洞口的时候,忽然听到这样一声怒吼,他惊愕地抬头一看,原来是阿犹高举双拳在叫喊。趴在她背上的小兔儿两手紧紧抓住她的肩膀,瞪着深陷的小眼,恐惧地向前张望着。阿豫胆怯地站在她后面。

“你们把这怪物引来,想把大家都咬死吗?”阿犹又恐惧、又愤怒地嘶叫着。她又把双手插在腰间,站立在洞口前。

老头儿把火把举得更高了,好像怕她突然猛扑过来,把火把夺走似的。

阿马从老头儿后面蹿出来,把阿犹猛推了一把。要不是阿鹿同样快地跑上前,将她扶住,她准得摔个倒栽葱。小兔儿掉在地上,她刚要哭,可是小猴儿把手里的小松鼠塞给她说:“给你小松鼠”小兔儿才没有哭出来。小猴儿又去帮阿鹿,把阿犹连推带拽地塞进山洞角落里。她坐在那里呜呜地啜泣着。阿豫默不作声地蹲在她旁边。

“胆小鬼!”老头儿骂了一句,就举着火把,从洞外走进洞里,又从洞里走出洞外,绕了一圈,终于在洞口一个比较低洼的地方站住,命令大家:“快找些树枝干草来,招待我们的客人!”

全体猿人,除了三个拿火把的,还有阿犹、阿豫以外,都立即行动起来:拔草的拔草,捡树枝的捡树枝。

老头儿把火把放进一个凹坑里,阿马和阿鹿也把手中快烧完的火把搁在松树火把上面。

小猴儿搁上一抱干草,燃起了一股烈火,直冲到洞口顶部的悬崖上。

“慢慢来!”老头儿吆喝着。

山洞附近的草:枯黄的、青翠的,都拔光了。火头儿一会儿高高地升起,一会儿低低地降下来。

小兔儿搁上一抱青草,一股湿烟立刻弥漫了全洞,把大家呛得直流眼泪和鼻涕。阿犹一边咳着,一边叫嚷:“要命啊!”

“要干树枝!”老头儿一边咳嗽,一边大声地喊着。

大家立刻匆匆忙忙地捡干树枝,拿来搁在火堆上,这样,火儿比较稳定、持久地烧着。可是很快山洞附近的干树枝也捡光了,大家便都空着双手张望着。

忽然小猴儿钻进洞角里,把带着朴树子、野果的树枝抱出来了。小兔儿等几个小孩立刻跟着他抱,碎树枝掉在地上,联成了一线。

“要命啊,这是吃的呀!”阿犹还有阿豫扑过来,将树枝上的朴树子捋下来,将野果摘下,堆成了一堆,将处理过的树枝另外堆成一堆。

老头儿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制止他们这么干,只是把捋过的树枝一根一根地添在火上,不让火熄灭掉。

忽然火堆伸出了一条长长的红舌头,沿着碎树枝连成的线路,向洞深处伸过去。

“要命啊!它来咬我们了!”阿犹、阿豫又惊叫起来了。

“怕什么!”老头儿拿起一根粗树干,不慌不忙地走过去,把碎树枝连成的火路,拦腰扫断,又在伸过去的火舌头上扑打了几下,火舌头就消失了。

老头儿走回火堆旁,看了看剩下的那一小堆树枝,低着头,默不作声。

聪明的小猴儿立刻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就说:“后山边不是有一棵倒掉的树么?”

大家立刻想起后山东边陡崖上的那棵松树,不知何年何月被风吹倒的,早已干枯了。如果搬来,倒是可以请火饱饱吃上一顿的。

阿马跳起来说:“走!咱们去把它搬来。”

于是阿马、阿鹿,还有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立刻向后山跑去了。

小猴儿、小兔儿也蹦蹦跳跳地跟着他们。

老头儿高兴地笑了笑,继续将枯树枝一根一根地喂给火吃。

其他的人继续在不远处寻找枯枝和干草。

“杭育,杭育!”

小猴儿、小兔儿一阵风似的跑回来,口里哼着“杭育!杭育!”老头儿他们诧异地看着他俩。

小猴儿急急忙忙地解释呵马他们四个扛着那棵松树向这边走着,大家感到很吃力。忽然,阿马哼了声‘杭育’,大家立刻跟着他喊‘杭育’,劲头立刻就上来了。他们正扛着松树、越过山坡,向这边走来哩。”

大家听了,都露出钦佩的神情。

“杭育!杭育!”后山坡上传过来阿马等人嘹亮的号子声。许多猿人立刻迎了过去,帮着他们把松树扛了回来。

老头儿指挥大家把松树搁在火堆上。接着拿起一把石斧,把松树上的枯枝一根根砍下来,放在火堆旁边。

阿马说起南边林子里也有一棵倒了的枯树,应该把它扛回来。说着,又带了几个人出发,不久,果然又扛回来一棵枯树。

两棵枯树并排搁在火堆上。老头儿管理着,让火稳定地烧着。阿鹿忽然说:“现在该轮到它们了。”

大家一看,原来她指的是北山林子里扛回来的鹿、豪猪和兔子。大家都很奇怪,刚才在忙乱中,怎么把它们给忘了——虽然大家都饿极了。

“来,烤着吃!”老头儿想起烤肉的美味,就这样提议。

阿马、阿鹿等立刻把鹿、豪猪和兔子放到火上烤着。

阿犹跑上来说:“我不要吃火咬过的东西!”

阿豫也说:“我也不吃!”

老头儿气愤地拿起一把锋利的石刀,狠狠地连砍带割了一阵,割下一条没有烧过的鹿腿,扔给他们。阿犹拿起鹿腿,拉着小兔儿,阿豫捧起一捧野果,三个躲到洞角落里吃去了。

烤肉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大家都感到实在饿了。

老头儿把烤得半生不熟的鹿肉一块块割下来,分给大家。鹿头呢?老头儿要奖赏给阿马,可是阿马说:“应该给阿鹿。”

阿鹿说:“鹿头归老头儿,我只要那对美丽的角。”于是她动手把那对鹿角砍下来,将鹿头送给了老头儿。

大家兴高采烈地围着火堆,吃着鹿肉,笑着、叫着。

忽然阿鹿把那对鹿角捧在头上,模仿着鹿的样子,学着鹿的叫声,围绕着火堆,轻捷地跳了起来。阿马从火堆里拿起一根烧着的树枝,跟在她后面欢快地乱蹦乱跳着。有的小伙子和姑娘,还有小猴儿、小兔儿也都从火堆里拿起一根根烧着的树枝,一拥而上,将阿鹿围了起来。阿鹿左冲右突,没处跑了,倒在地上,被大家抬了起来,放到老头儿身边去。

围着火堆和“演员”坐着的猿人们,看了这个“节目”,非常兴奋。他们有的打着胸脯,有的捶着大腿,有的用石块拍着石块,有的用石块敲着松树。各种响声起先很乱,但逐渐地汇成了一定的节奏:

“劈啦啪——!劈啦啪——!”

阿鹿放下了鹿角,又跳了出来。她随着节拍一面跳,一面唱。阿马等三个青年,也跟着她跳,跟着她唱:

火啊火—!火啊火—!

你通红透亮,热烈欢腾!

火啊火——!火啊火——!

你赶走黑暗,带来光明……

大家笑着、叫着、吃着、拍着、跳着、唱着,一直闹到深夜。

老头儿忽然惊醒,身上暖洋洋的,不是火烤的,是初升的太阳斜射在身上。

这洞本来就比较小,现在在洞口又放了一堆火,更没有地方了。人们便围着火堆横七竖八地酣睡着。

“啪,啪,啪!”

他抬起身来一看,有人在用树枝轻轻地拍着火堆。已经没有了火焰的火堆,经这么一拍,灰烬和火星迸散着。

是谁?是阿犹和阿豫。

“干什么?”老头儿愤怒地大喝一声。

阿犹惶恐地爬了过来,伏在老头儿跟前,轻轻地哀诉着:“老头儿,传老糊涂了?闹得够了,你别任着那些年轻人乱来了,会把我们大家都毁了的……”

“什么?”老头儿气得大叫起来。

几个年轻猿人惊醒了,他们坐起来,揉着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阳出来了,它给我们光明和温暖,我们还要这怪物干什么呢?我们自己都没得吃的,哪还有工夫找东西嗓它呢?它会把我们都咬死的。”阿犹喃喃地咦叨着。

“可是夜晚呢?它不就给我们光明和温暖吗?”老头儿美滋滋地回忆着,“再说,烤肉是多么香啊!”

“我不要吃它。”阿犹说。

“我也不要吃。”阿豫也说。

醒来的年轻人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都跳了起来,把他俩团团围住。

阿马喊道:“哼,你们敢把火弄死!”

“啊呀!”阿鹿叫了起来,“他们已经把火弄死了,

“啊!”大家齐声惊叫了起来。

“不是,不是!”阿犹慌忙分辩说,“是它自己死的。我们起来一看,就没有火焰了。”

“胡说!”

“糟糕!”

“怎么办?”

大家七嘴八舌地叫嚷。

老头儿说:“火可能是自己死的。这怪我,打了一个盹,没有管好——可是你们拍打它干什么呢?”他见阿犹没有回答,就问大家:“现在先决定,还要不要火?”

“要——!”

“不要!”

“要!”

“要!要!要!” ,

“要”的喊声淹没了“不要”的声音。

“谁给它找东西吃呢?”

“我们来找!”

“那好!”老头儿说,“现在大家先吃点剩下的豪猪肉和兔肉,也给火找些吃的。我来看看这火还能不能活过来,如果不能,我们再上那边去猎取!”说着,老头儿指了指北边还在冒烟的林子。

大家随便吃了点东西。除了小猴儿被留下陪着老头儿以外,其余的猿人都四散走了。

阿马、阿鹿招呼了几个小伙子和姑娘仍然往北边的林子跑去。当太阳爬到天顶上的时候,人们都纷纷回来了。各人都带回点什么:野果、块根、鸟蛋、枯树枝……阿马、阿鹿一队人收获最大:扛回一只烧死的野猪,还打回来了两个火把。可是当他们走到火堆旁,准备把火把放上去的时候,发现火堆的火已经活过来了。

“怎么回事?”阿马他们诧异地问。

小猴儿得意地说:“我们把它喊醒了。”

老头儿接着解释道:“这火并没有死掉,它只不过睡着了。中间还有火炭哩。我们试着喂一把干草,拨弄了一阵,它就冒起了一股浓烟,这时候吹来一阵风儿,火就醒过来了。”

除了阿犹、阿豫显得无可奈何以外,大家都很高兴。打这以后,他们懂得了这么一个道理:火这怪物并不需要不断地吞吃东西,也可以让它睡觉,必要时再唤醒它。这样就可以省下很多“食物”。他们也不必成天为找枯树、抬枯树而疲于奔命了。更重要的是:他们从风可以把火吹醒,学会了趴在地上使劲地吹、把火叫醒的本领。

故事讲完了。东火第一个抡着发言这个故事是昨天的继续,人与自然的矛盾进一步在解决,人与人的矛盾也有了发展。”

小红说:“是呀,我以前总以为,一件新鲜事一发生,就会立刻得到大家的支持哩!谁知道在原始人里也有先进和落后之分。像阿犹和阿豫,他们不仅仅反对把火取回来,连火烤过的肉也不愿吃,甚至还想将火扑灭呢。”

东火又抢着说:“但是人间烧起了第一堆篝火,这毕竟是人类史上的一件大事。”

小红也抡着说:“所以大多数人欢欣鼓舞,兴高采烈,不禁跳起来、唱起来了。”

两个人正说得高兴,忽然方冰冷不丁地提出了个问超:“舞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黄爷爷连忙答道:“大约在旧石器时代晚期,离现在几万年前吧。”

“那么,北京猿人生活的时代呢?”方冰又问。

“离现在五六十万年到20万年前。”

“那他们怎么就舞蹈起来了呢?”

大家一时答不出,你看着我,我望着你。最后,只见小红把小辩儿一甩,辫解道:“那不是正式的舞蹈,那是乱蹦乱跷,好像打架似的。”

东火也帮腔道:“难道猿人高兴起来,就不兴跳一下、唱一下吗?”

“那时候能唱出那样的歌儿吗?”方冰还不放过他们,继续追问。

小红说:“喳,书呆子,这是讲故事呀!这不是猿人在跳、在唱,而是黄爷爷在欢欣鼓舞地跳,兴高采烈地唱呀!”

小红的话,逗得黄爷爷咧开大嘴打哈哈,白胡子在月亮下闪着银色的光。大家都乐了,方冰也笑着表示同意。

驱兽

白天,黄爷爷带着三个中学生,帮着讲解员接待了参观者。现在,石镰似的月儿桂在天空,他们又来到了龙骨山东南山坡上,这里是三五十万年前猿人洞的洞口,可现在连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了。

一坐下,小红便问东火:“火种保存下来了,该没事了吧!”东火瞪了她一眼说:“你怎么老念叨着没事?火的威力还没有显示出来哩!”

“什么威力?”小红说,“火不就是照明、取暖、烤肉吗?”

“还有,还有!”东火忽然把方冰一推,说:“还有什么呀?”方冰用右手拇指顶了顶眼镜横梁,慢吞吞地说:“驱除野兽呀~我想,人在没有掌握火以前,都那么害怕火,野兽更……”小红拍手喊道:“对,黄爷爷给我们讲个驱除野兽的故事吧!”黄爷爷摸了摸白胡子,笑了。

眉毛似的新月挂在西山的上空。经过一天辛苦的劳动,大多数猿人都安静地睡下了,只有四个猿人还趴在山洞前面的一条沟里,向前面瞭望。洞口篝火发出的火光,在他们背后闪烁着。

那是老头儿、阿马、阿鹿,还有小猴儿。

“注意,看,看!”老头儿忽然轻轻地说,手指着左前方稀疏的小树林。

大家立刻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趁着些微弱的月光,他们蒙昽地看到遥远的前方有一群野物,外形有点像狼,只是头比狼短而圆些;前腿长,后腿短,因此肩部比臀部髙。它们在左前方小树林里,从太阳出来的方向朝太阳下山的方向偷偷地前行。它们还不时地转过头来,向这边张望一下。

“那就是鬣狗。”老头儿说,“它们白天在洞里睡大觉,晚上出来找东西吃。它们自己捕食,也吃其他猛兽吃剩的东西或动物的尸体。它们的牙齿壮大有力,连骨头都嚼碎了吞下去。

“以前它们出来,都是打从我们洞口大模大样地走过去。可是,自从前些天我们在洞口烧起了篝火,它们就小心翼翼地绕个大弯走了。”

“看来它们是害怕火。”阿马说。

“跟阿犹和阿豫一样。”小猴儿突然插了一句,大家都笑了。可是阿鹿说:“不,别这样说,他们现在也不太怕火了。这两天我跟他们说了,只要我们掌握了火的脾气,就可以管住它。所以他们也不太怕了,有时候还学着给火喂根树枝吃呢。”

“对”小猴儿接着说,“他们本来不让小兔儿吃烤肉,可是后来我把那只小松鼠烤熟了让她吃,他们看见了也没有说什么。”老头儿听他们扯远了,连忙把话题拉回来,对阿马和阿鹿说:“你们前几天不是说,在那边发现一个山洞吗?”

阿马和阿鹿点了点头。

“那很可能就是鬣狗住的洞。烧大火的时候,它们不知道到哪里去躲了一阵子,火熄灭以后又回来了——那个洞不知道有多大、多深。”

“不知道,我们去看看吧!”阿马说着,就站了起来。阿鹿他们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是呀!趁着鬣狗出去觅食的时候。”老头儿说,“它们要到后半夜才回来。不过我们也要抓紧点。”

说着,他们回到洞口火堆旁。

老头儿拿起两个事先准备好的由粗松树枝扎成的火把,递给阿马一个。同时对小猴儿说:“我所以不让你去睡,就是想让你守好火堆。”

可是小猴儿不乐意,他说上次不让我去,这次还不让我去,我偏要去。”

老头儿看了一下阿鹿,意思是你留下吧。可是阿鹿把尖嘴儿撮得更尖了,她也不乐意。

老头儿虽然有点不大放心,可是看到年轻人勇敢的精神,觉得应该放手让他们去闯一番。于是把手中的火把交给阿鹿,说:“好,你们去,我留下。”

阿马和阿鹿把火把点着,带着小猴儿出发了。沿途不时有不知什么野物的一对对发光的眼睛盯着他们,接着就恐慌地逃窜了。

阿马、阿鹿和小猴儿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洞口。洞口周围的草和小树都烧光了,所以很容易找到。那里离河边很近,可以听到河水潺潺流动的声音。

这个洞不像他们现在住的那样浅,洞口也不是敞开的,它入口小,可是里面似乎很深、很大。

阿马捡起一块石头,向洞里掷进去。大家紧张地戒备着,好像会有什么野物突然蹿出来似的。可是只听见石头“咕咚咕咚”滚动的声音,响了一阵,又重归于寂静。于是他又向洞里“喂、喂”地喊了几声,仍然没有什么动静。看来,洞里没有藏着什么野物。

接着,阿马弯着腰,想钻进洞去。可是洞口太小,又有一股风,吹得火苗直摇晃,几乎将火把吹灭。他只得退了出来。

小猴儿说:“让我先进去看看吧!”

阿马迟疑了一下,说:“你行吗?”

小猴儿说:“行!”说着,伸手就要接火把。

阿马说:“你先进去,我再将火把递给你。”

小猴儿一弓身,钻进了洞里,便伸出手来接火把。

阿鹿一再嘱咐他说:“要小心有坑,小心有野物,看一下就出来。”

小猴儿说:“知道了。”

阿马将火把迅速穿过洞口,递给了他。

小猴儿接过火把,挥动了一下,看清了道路,便向前走去。小猴儿慢慢地斜着向下走了几步,看见前面有个坑,他小心地绕了过去。接着是一段缓缓的上坡路,走不多远,就来到一个“大厅”,洞顶渐渐髙了,几乎看不见。但有些地方有石柱子垂下来,有的还和地上长出的石柱连接在一起。地面有几块小动物尸体,旁边有些小石头似的东西,一摸,软软的,但中间有东西刺手,大概是鬣狗拉的屎,刺手的是没有消化掉的碎骨渣。

小猴儿走上坡顶,右前方是洞壁,左前方还有一条小路。他正想进去,忽然听见阿马和阿鹿在外面叫他,只得折转身,走出洞外。

阿马和阿鹿都争着问他看见什么了。

小猴儿把看到的情况跟阿马、阿鹿讲了一遍。阿马很兴奋,说:“现在该我进去看看了。”可是阿鹿说:“火把剩得不多了,到里面火把烧光了怎么办?即使能支持到退回洞口,也得摸黑回去,万―碰到鬣狗回来……”

于是阿马打消了进去的念头,准备和阿鹿、小猴儿一道往回走。

可是小猴儿说:“你们先回去,让我在这里再留一会儿。”

“你留下来干什么?”阿马和阿鹿都大吃一惊地问。

“我们还不知道这里是不是鬣狗住的洞呢。”小猴儿说,“我等着它们回来”

阿马不同意说:“那哪儿成!这时候正是虎狼出没的时候。你听,还有野狼嗥叫的声音哩。”

“不要紧,我会爬树,一有危险我就爬上树去,谁也伤害不着我。”小猴儿说着,就一蹿爬上了洞边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

阿马不放心地对阿鹿说:“要不,我们都留下吧!”

阿鹿说:“怕老头儿着急呢,还是我先回去报个信吧!”阿马说:“不行!光你〜个人?”

阿鹿把火把举了举说以前我们怕黑夜,可是现在有了这个,还怕什么呢?”

阿马正在为难,小猴儿又从树上跳了下来,站在他们中间,推着他们说:“走吧,走吧!有火把在这里,鬣狗也不敢回来了。”阿马无可奈何,只得再三嘱咐小猴儿说:“你趴在树上,别动,我们一会儿就回来。”他看着小猴儿又爬到那棵大树顶上去了,才和阿鹿打着火把,飞快地跑回老头儿那里去。

老头儿一见只有阿马和阿鹿回来,果然大吃一惊。待到阿马说明了原因,他还是着急得不行,直埋怨他们说:“那哪儿成,你们真糊涂!”

阿鹿安慰他说:“小猴儿勇敢、机灵,我看出不了危险。”老头儿还是不听,立刻打火把,要去接。

他们点着火把,正要动身,只见小猴儿快步跑回来了。老头儿立刻一把把他抱住,生怕他再跑掉似的,还不住地问:

“怎么样?”

小猴儿气喘吁吁地说:“那是一一鬣狗的洞。我看着它们一钻进洞去了,正要下树,它们一一又跑出来,四处看了一遍,又钻进洞去了。我就趁着这机会跑回来了。”

老头儿又仔细地问了洞内外的情况,小猴儿都一一说了。最后,老头儿忽然问了一句:“你看我们这些人都去,能住得下吗?”

小猴儿他们三个,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老头儿为什么要那么详细地去了解那个洞的意图。小猴儿立刻回答说:“没问题,比我们这里大多了。”

阿鹿说:“首先得把鬣狗赶走”“那当然。”老头儿说。

阿与说:“就是洞口太小,”

“那更不成问题了,我们不会把它凿大一些吗?”

小猴儿兴奋地问:“现在就去吗?”

老头儿说:“明天晚上再去”接着他又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他们又商量了一阵,老头儿催他们三个先去睡觉。

第二天上午,等全体猿人都起来了,老头儿把赶走鬣狗、占住鬣狗洞的想法,跟大家说了一遍。还说,那个洞大得多,可以住很多人,还可以藏很多东西;洞口朝阳,冷天避风;离河边近,喝水方便……说得大家都很高兴,阿犹、阿豫虽然有点舍不得现在住的这个洞,可是也没有站出来反对。

天黑了,还是老头儿他们四个,伏在山洞前面的那条沟里向前瞭望着。其他的人,作好准备,坐在火堆边等着。

等了一个多钟头一那时候还没有手表,也许是两个钟头——大家都有点困了,忽见老头儿四个兴匆匆跑回来了。小猴儿说:“鬣狗走了,我们该出发了!”

老头儿命令大家把东西都带好。有的拿火把,有的抱树枝,有的搬吃的,有的拿着石器、棍棒。

老头儿最后出发,他把整个洞检查了一遍,不知谁粗心,忘了带走一把石刀。老头儿把它拾起,用手在上面拭了拭,转身想走。但是一转念,又把它端端正正地摆在洞中一个土墩上,并喃喃地自言自语:“这算是留个纪念吧!”

他们很快来到了鬣狗洞口。

老头儿命令:阿马带领一部分人,在洞口把篝火烧起来,并准备足够的树枝、干草;阿鹿带领一部分人,把洞口凿大一点。篝火很快就烧了起来,树枝、干草也准备了一大堆。

虽然费了很大的劲,可是洞口只凿大了一点点。

老头儿看了看说:“以后再凿吧!”接着命令小猴儿举着火把,带领大家进洞去。

小猴儿这孩子很细心,先嘱咐大家要注意些什么,特别提到那个坑,要大家留神。然后才举著火把,带头钻进洞去。大家一个个跟着他钻。进洞后,阿鹿和阿马打着火把,在中间和末尾照着路。过了坑,到了洞中“大厅”里,大家都忙乱开了,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这个说:我睡这里;那个说:我睡那里。

老头儿也打了个火把进洞来了。他看了看洞深处那条路:路不深,尽头有个坑,底下有水流的声音,一股风从里面吹出来;靠“大厅”这头还有一大段空地,就叫一些人把吃的都藏到那里去。又叫了几个人把离进口不远的那个坑填平。最后,叫阿马、阿鹿、小猴儿将火把都堆在“大厅”中央烧著,每人拿条棍棒,跟他一起出去守夜,剩下的睡觉。

他们四个出了洞,先把篝火烧得旺旺的,然后就伏在火堆前一个沟里,朝右前方瞭望。

到了后半夜,几只鬣狗沿着河边回来了。它们远远地望着火堆,不敢前进。

老头儿一声暗号,四个人立刻跳出了沟,大声叫喊,还用石块敲着石块、木棒,发出了震天的声响。鬣狗一听,吓得掉头就跑,消失在黑暗的夜幕里了。

“哈哈哈……”老头儿、阿马、阿鹿和小猴儿的笑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粗犷、豪迈、爽朗。

故事讲完了,小红拍着手说:“我最喜欢听猿人和野兽搏斗的故事了。”

东火说:“可借这故事里,猿人还没有和鬣狗搏斗起来——开始我以为会有一场‘恶斗’呢”

小红说:“这是智斗呀!也说明有了火,鬣狗根本不敢应战了。”两人说了一会儿,黄爷爷忽然问方冰:“你今天又有什么新问题?”

方冰用右手大掩指顶了顶眼镜橫梁说看来前两个故事发生在猿人们的第13地点,现在才搬到第1地点来了。”

“是吗?”小红问,“你怎么知道呢?”

方冰瞥了她一眼说:“今天白天在展览馆参现,黄爷爷不是说了吗?第13地点在这儿往南1千米的地方,时代比这第1地点早10来万年,但是那儿也发现了用火遗迹,还发现过一块很好的石器。”

“对啾!”小红辦子一甩,喊道,“这块石斧就是猿人老头儿特地留在那儿的呀!”

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东火点点头说:“对啦,在第1地点里发现好几层有鬣狗骨头和鬣狗粪化石,又有好几层有猿人遣骨和文化遗迹。看来,今天讲的故事曾经反复几次地演出过哩!”

打虎

天黑了,黄爷爷带着三个中学生坐在龙骨山东南山坡上,教给他们认牛郎和织女星,讲了一会儿牛郎、织女的神话。

“猿人也会看星星吗?”小红忽然提出了个怪问题。

“咳,日月星辰,抬头就是,哪能视而不见呢?”东火立刻答道。

“‘看见’,和‘会看’还相差十万八千里哪!”黄爷爷摸摸白胡子说,“当然天文学是最早发展起来的科学,但直到旧石器时代晚期,原始人的图画里还没有日月星辰,而只有飞禽走兽可见,那时候的人最关心的还是他们吃的和伤害他们的动物,他们必领和野兽进行你死我活的斗争!”

“那么,您就快給我们讲一个原始人和野兽搏斗的故事吧!”

深夜,半圆的月亮快要落入西山了,老头儿领着阿马、阿鹿和小猴儿,站在山洞附近的一块高岩上,向四周瞭望。远处,剑齿虎在嚎叫。

一阵冷风吹来,大家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老头儿双手交替,把双臂使劲摩擦了几下,然后说:“呀,冷风起了,冷天就要到来了。”

这时候,有一团黑影爬了过来。

“谁?”阿马警惕地喊道。

“我!”

听着声音,他们知道来的人是阿犹;借着月光,发现她后面还跟着阿豫。

“你们来干什么?”老头儿问。

阿犹轻轻地说:“老头儿,是时候了,我们该走了。”

“嗯,我们正要商量这件事呢,大家合计合计再说吧!”老头儿没有责备他们,还邀请他们一块商量。因为几年来,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一伙人,就要迁徙到温暖的山南去。

老头儿领着大家,回到山洞前,围著火堆坐了下来。

老头儿先说:“据先人的先人传下来的话说,气候在渐渐转暖。从前的冷天是冰天雪地;可是近些年来,我们连雪花都很少见了”

“可是山南更暖和些啊!”阿犹抢着说。

“山南更暖和些啊!”阿豫跟着说。

“山南、山南,暖不了多少的。”老头儿看了他们一眼。

“老头儿,你不要固执了。小燕子飞走了,大雁也一行行地在往南飞,我们如果不走,准得冻……”

阿犹的“死”宇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阿马粗壮的声音打断了:“那是野物,可我们是人啊!”

老头儿点了点头,补充着说:“即使是野物,也有不走的。蛇呀、蛙呀,躲进地里去了;熊呀、獾呀,找个山洞睡大觉了。现在我们有火了,天冷了,不会在山洞里烤火吗?”

“是呀,我们有了火,还怕冷么?”阿鹿和小猴儿不约而同地说。

“再说,我们的火,”老头儿继续说,“谁敢担保:在长途跋涉中,它不会死去呢?相反,如果留下,我们可以好好保护它。”

“可是,我们吃什么呢?”阿犹叫嚷道。

“是呀,我们吃什么呢?”阿豫仍旧跟着说。

“这倒是个问题……”老头儿思考著说。

我们可以打猎!”阿马挺有把握地喊道,“北方的野物成群南下到这儿来了,我们总可以逮住几只的。”

“我们还可以储藏些吃的。”阿鹿说,“松鼠把蘑菇挂在树枝上晾着,我们把它们收集起来……”

“还有野鼠!”小猴儿也抢着说,“它们洞里藏的粮食不少。”老头儿髙兴地点点头说:“是啊,我们今年冬天留下来试一试!”。

“试一试?”阿犹气愤地说,“你要寻死吗?”

“你要寻死吗?”当然又是阿豫的声音。

“寻死?”老头儿苦笑了一下,“去年南下,阿象那么棒的小伙子,不就是因为脱离集体,被剑齿虎刺死了么?”

“不管怎么说,”阿犹说,“我们反正是要走的。”

“我们反正是要走的。”阿豫一字不差地跟着说。

“要走,你们走好了,我坚决不走!”阿马斩钉截铁地说。“哟,就你俩?”阿鹿关心地说,“碰到剑齿虎怎么办?”

“要走,咱们一起走;要留,咱们一起留;离开了集体谁也生活不下去。”老头儿最后说,“好了,这事我们明天全体再商量,大家先睡觉吧!”

就这样,大家不欢而散了。

可是,第二天上午,还没有等老头儿召集全体一起商量,大家就发现:阿犹和阿豫走了!他们只带走了几把石刀和两根棍棒。这件事使大家既恼火,又着急。

小猴儿更是闷闷不乐,因为他们把小兔儿也带走了。

当“全体会议”做出决定,今冬留下不走以后,老头儿就布置大家抓紧食物、燃料的储备工作。只要是能吃的、能烧的,都把它弄回来,藏到山洞深处,干枯的大树干就堆在山洞口,同时限制了口粮,号召大家省吃俭用。

布置完毕,大家立刻紧张地工作起来。

可是老头儿自己却准备出发去找阿犹他们。

这事引起了阿马等几个小伙子的不满。阿马大声道:“算了吧!这么忙,还去找他们。”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啊!”一听那清脆的嗓音,就知道是阿鹿的。阿马不吭声了。

“像阿豫那样的人,胆小怕事,干活有气没力的,顶个屁用;阿犹呢,把小兔儿惯坏了,小兔儿比小猴儿小不了多少,还经常背着,看见他们就恶心。”不知是哪个小伙子低声地嘟囔着。

老头儿说话了:“你可别看不起阿犹和阿豫,他们从前可都是勇敢、勤劳的人。可是现在年纪大了。阿豫那年打狼,被狼咬伤了,还生过一场大病,才变得这样……”

“小兔儿她也会锻炼得坚强起来的。”小猴儿补充道。

“可他们也不该这样死落后!”阿马还不完全服气。

“我们应该怎样对待落后的人呢?是听任他们呢?还是帮助他们一道前进呢?”阿鹿盯着阿马追问。

阿马没话可说了,默默地低着头。

“阿鹿说得好!我们一定要团结他们,共同前进。这样才有力量。”老头儿说完,看看大家都不做声了,就拿起一根松树拐杖动身了。小猴儿一定要跟着——他惦念着他的伙伴小兔儿呢。

他俩走下山坡,发现地上有一条用脚画成的线,脚尖朝南。这是阿犹留下的一封信,意思是说:他们要一直朝南前进。

于是老头儿和小猴儿也朝南走去,寻找着阿犹他们的脚印。他们沿着河流,走过小草原,穿过河流与西山间的峡口,进入了大草原。白天,他们挖开野鼠窝,找一些吃的;夜晚,找个低洼地方休息一会儿。这样,他们在大草原上追逐了“好几个太阳”(意思就是好几天),可是,除了开始找到过一些脚印以外,以后就再也没有找到过阿犹他们的脚印了。

他俩只得往回走:穿过峡口,沿着河流,走过小草原,回到山洞。

他俩没有带回阿犹他们,只是每人背回来一串野鼠。大家一看,就都明白了。

大家都很难过,谁也没吭声。

老头儿回来后,继续抓紧粮食和燃料的储备工作。

冬天到了。洞口堆积了大堆枯树,洞深处也堆满了枯枝,各种野果、块根、蘑菇……也有一些打死的小动物。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家吃得很少,猎获得更少。人,渐渐消瘦起来;食物堆,也渐渐地“消瘦”了。

在阴冷刮风的日子,大家躲在山洞里,围着火堆坐著,打石器,制作棍棒。阿马、阿鹿他们,还把树干梢头削尖,做成长矛。

在晴朗无风的日子,年轻的猿人拿着棍棒、长矛出去,继续寻找各种吃的,补充越来越少的食物储备。

一天傍晚,阿马他们从外面回来,只带回很少的食物,丢进快要消失的食物堆,有点垂头丧气了。

阿马近来吃得很少,可是干得很多,身体比谁都消瘦得快。大家担心他再这样下去要就要没力气出去找吃的了。

“总得打个大猎物才好!”晚上,当大家围坐在火堆旁时,阿马突然提出了这个问题。他大约想起了那次大吃烤肉的情景。

“食物有的是。”老头儿回答说。,”

“在哪儿?”阿鹿抢着问。

“在草原上。”老头儿说,“北方跑来的成群的野马、野鹿,还有追赶它们的猛兽。可是,阿马,你跑得过马吗?阿鹿,你跑得过鹿吗?小猴儿,你斗得过猛兽吗?”

阿马、阿鹿、小猴儿都没有吭声。他们追赶过马群、鹿群,但是,有什么用?两条腿的人,还能追上四条腿的马和鹿么?

阿鹿还说:有一次,她在山洞口烧火,一只鹿来到山洞旁,似乎想烤火。可是那家伙挺机灵。当阿鹿拿把干草引诱它的时候,它就跑了。

总之,要逮只大野物,真是很难很难的啊!

“这就得商量个法子。”老头儿说。

“什么法子呢?”小猴儿问。

“野马、野鹿,不能靠一个人跟在它们屁股后面死追,得摸清它们的路线,穿近道,搞集体接力赛跑;打剑齿虎等猛兽,就更要胆大心细了,更得依靠集体,还要凭借我们的武器,特别是我们的新武器——火!”

一天后半夜,月亮还没有出来。

两头大犀牛在河边饮水,一头小犀牛在河里洗澡。大犀牛喝一口水,抬起头来,眯着眼睛,向四周瞧瞧。

它们什么也没有瞧见,但是“沙、沙、沙”一群小野物,从它们身边窜过,向南奔跑,给它们带来了危险的信号。

原来有一只剑齿虎,正远远地跟踪着它们。

剑齿虎有点像老虎,可是嘴里多了两把短剑——由犬齿变成的短剑。那是刺杀厚皮动物——犀牛、象的锐利武器。

大犀牛再也顾不上饮水了,赶紧带领小犀牛沿着河边,向南前进。

剑齿虎稍许加快了步伐,还是远远地跟踪着它们。

忽然,小犀牛离了群,向西山奔窜过去。

剑齿虎看了它一眼,没有去追,仍然跟着大犀牛走。它也许觉得,跟着两头大犀牛走,总可以捞到一头的。而只要捞到一头,它就可以饱餐一顿了。

可是,两头大犀牛分开了,一头向西山奔窜过去。

剑齿虎对它多看了一眼,眼睛的余光忽然发现:身后面有一团红色的东西在闪烁。它回头一看,几团火光,分敢开,并排着,跟踪着自己。

它赶紧加快了步伐。

剩下的那头肥大的犀牛,沿着河拼命向南奔窜。跟着它的是凶猛的剑齿虎,跟着剑齿虎的是几团火光。

西山在向河流靠拢,前面是一道峡口。如果犀牛能蹿过峡口,逃进大草原,它也许能逃过这场灾难的。

可是不行。在峡口忽然也出现了一堆火光,立刻又分成几团,把住了峡口要道。

这头犀牛只得改变计划,拼命向西山奔窜过去,钻进了一条两边岩石壁立的峡谷里。它记得,从这条峡谷,也可以通到大草原里。

可是,不知道是谁,用乱七八糟的粗树干把路堵死了。

此路不通,犀牛立刻打转,然而剑齿虎已经进了峡谷。

拼命吧!犀牛正对着剑齿虎,抬了抬头,仿佛说:请留神我鼻子上的尖角。

剑齿虎也正对着犀牛,把嘴张大成一个直角形。仿佛说:我有两只短剑似的牙齿哩!它企图绕到犀牛后面去。

犀牛穿着厚厚的铠甲,可以在荆棘丛中打滚,然而还没有亲身尝试过剑齿虎的剑齿——也不愿尝试,所以犀牛便跟着剑齿虎转,随时正面对着它。心想,只要你敢扑过来,我就把头一抬。扑的力量加上抬的力置,我的角准得在你的肚子上钻个大窟窿。

剑齿虎按顺时针方向不停地往犀牛身后绕着,犀牛也将鼻角尖始终对著剑齿视,跟着一起转。

现在是一场灵活性的竞赛,也是一场紧张的、你死我活的搏斗。

转着转着,剑齿虎突然掉过头来,朝反方向一转。等到犀牛醒悟过来,剑齿虎已经蹿到了犀牛的侧面。它迅速向后一蹲,接着就猛扑上去,把两把尖利的短剑,深深钉入犀牛的厚铠甲,前脚尖利的爪,也搭在犀牛的背上,同时利用全身重量,向下一割,将犀牛皮割开了两道大裂口和几道小裂口,殷红的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犀牛惨叫一声,转过头来,用尽平生气力,向剑齿虎猛冲过去。然而身负重伤的犀牛并没有冲倒剑齿虎,自己却像一摊烂泥似的,摔倒在血泊中。

剑齿虎尝到了点热血的咸味,更疯狂了,正想继续进攻,饱餐一顿。可是,突然,火光冲天,喊声动地,大石块从陡壁上砸了下来。剑齿虎还没有弄清怎么回事,背上、屁股上就重重地挨了几下。

赶紧撤退吧!可是不行,峡谷两头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

上面是髙声叫喊的人群,大石块不断地砸了下来。

剑齿虎冲向人口的火堆,准备夺路逃跑

“你跑不了啦!”一声怒吼,一个人手持长矛,雄赳赳地从石壁上跳了下来。但没有立稳,一个踉跄,摔倒在剑齿虎的前面。

是阿马!

为了救护阿马,阿鹿、小猴儿等也手持长矛,沿养石壁斜顶,飞也似地冲了下来。

老头儿他们来不及阻拦。但石块的急雨立即停住了,怕连阿马他们也被砸坏。

老头儿当机立断,急忙喊了一声:“冲啊!”小伙子们、姑娘们都冲了下去。

剑齿虎先是一愣,接着又立刻跳起来,用后腿高高站起,向手持长矛、正在爬起来的阿马扑去。

只要它向前扑下来,阿马手中的长矛尖就会刺进它的肚皮。可是,另一方面,只要剑齿虎的尖牙利爪,在阿马身上碰一碰,也会致阿马于死命,至少也要弄个重伤。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噗”地一声,剑齿虎的后腿挨了一棍。它没有向前扑下来,而是向后坐了下去。它刚一回头,立刻,一支长矛——阿马的,一支长矛——阿鹿的,一支长矛——小猴儿的,刺向它的胸部、腹部;迅速抽回,再猛刺过去。它刚想转身,一根棍棒,又一根棍棒,打在它头上、嘴上;高高举起,又猛击下去。

剑齿虎在地上滚了几滚,作着垂死的挣扎。

是谁,在剑齿虎后腿上猛击一棍,使它倒了下去的?

又是谁,在剑齿虎头上猛击一棍,致它于死命的?

“小兔儿!”小猴儿发出了热烈的欢呼。

“阿犹!”阿鹿上前抱住了阿犹。

“我来迟了!”一个人举着根棍棒,跑了过来,在垂死的剑齿虎身上敲了一下。可是,当他举起棍棒还想打第二下的时候,却感到自己支持不住,摇摇晃晃地扑倒在地上。

“阿豫!”阿马跑上去将阿豫抱住坐起来。

在石壁上的人们早就欢呼着奔跑下来了,将他们团团围住。

最后下来的是老头儿,他举着火把,分开人群,走到阿犹他们面前,非常激动地说:“啊呀,你们还在这里,我们却到大草原上去找……”

阿犹哭诉着说:“我可再也不离开你们了!阿豫病倒了,我们就在这里找到一个石洞住了下来。艰难哪!老头儿,你说得对,人是不能离开集体生活下去的……”

“是呀,人是不能离开集体生活下去的。”躺在阿马怀里的阿豫也这样说。

“我们虽然过得也很艰难,”老头儿说,“但是人多些,力量也就大些。而且,我们有火!”老头儿举了举手中的火把。

“我和小兔儿天天到草原上去挖野鼠窝……小兔儿还会打小兔子,一块石头摔出去就是一只。她锻炼得可坚强了。”说着说着,阿犹破涕为笑了。

大家都看着小兔儿。

小兔儿正在跟小猴儿说话:“我不要叫小兔儿了。”

“那你要叫什么呢?”小猴儿问她。

“我要叫:小虎子!”

“小虎子?大剑齿虎不是都被你打倒了吗?”

大家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候,他们真是快活极了。

眉毛似的月儿,在东方天空放射着银白色的光辉。老头儿、阿鹿举着火把在前面走着,阿马背着阿豫紧跟者,犀牛和剑齿虎被切成大块,由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姑娘和小伙子分别扛着,小猴儿和小兔儿,不,小虎子也各举了个火把,扶着阿犹在后面跟着。大家沿着河流,往北,前进在小草原上。

老头儿走得有点出汗了。一阵和风从东方吹来,一点也不感到寒冷。他髙兴地喊了起来:“好呀,冷天快过去了,暖天就要来了。”

人群发出了一片欢呼。

老头儿引着大家看东方,天上的星星在淡下去,地平线下,一抹鲜艳的朝霞,像野火似的在燃烧起来,把大地染得绯红绯红的

。。。。。。。。

人们为这美丽的景色吸引住了,他们索性停下脚步,尽情观看这大自然最美的时刻: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下跳了出来。

老头儿高兴地唱了起来:

啊,太阳,太阳,

你就是光明,

你就是温暖,

我们人类的前途,

也同你一般,

无限光辉、

无限灿烂!

东火和小红被“犀虎斗”的情节吸引住了,半晌还在回味。这次,方冰第一个发言:“故事中的地理位置似乎和现在不完全一样吧?”

东火回味过来了,一听这话,立刻答道:“咳,书呆子,黄爷爷的故事虽然以北京猿人为核心,但也是吸取了这时期前后中外的一些文化史实编成的啊,哪能这么死扣!只要不违反原则,不违反基本科学史实,在故事里也可以来点幻想,虚构一些情节嘛!”对!不违反基本科学史实,我同意。”方冰涨红着脸说,“那就不应当说打剑齿虎,而应当说打鹿、打牛,或者如很晚的时候,原始人把马群从悬崖上赶下去之类——因为发现最多的,还是这些动物的化石。再说,猿人的本领也就这么大。”

“可是,”东火抢着说,“不是也有剑齿虎的化石吗?虽然少,你能担保不是猿人打来的吗?”

“对!”小红把小辫儿一甩,说,“即使在千万次打猎中,只有一两次是打的剑齿虎,也应当描写这个。”

黄爷爷在一旁笑着听他们争论,最后,他说:“我在四天中讲了四个故事,算是以北京猿人为核心的一段,明天要开始以山顶洞人为核心的新篇章了。”

小红把小辫儿一甩说:“哟,北京猿人几十万年里的故事,就这么一点点呀!”

黄爷爷说:“当然还可以编很多,但是用火是他们最重大的事件,它是人类史上的第一次大革命啊!以后,人类进步加快了速度。到了距今1.8万年前的山项洞人时期前后,可说的事情就更多了。我打算安排六个晚上来讲它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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