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洞人的故事

故事的由来

北京二七六中学的张东火、方冰、刘小红三个同学,跟着做接待工作的退休老工人黄爷爷在周口店参观了几天,听了几个“北京人”的故事,兴致越来越髙。他们愿意多住几天,请黄爷爷继续讲一些原始人的故事。黄爷爷看着这三个渴望求知的孩子,满心欢喜,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于是,白天黄爷爷就领他们又去参观山顶洞遗址和展览馆中的有关陈列;晚上,接者给他们讲“山顶洞人”的故事。

捕鱼

这天,半圆形的月亮高悬在天空。刚刚吃过晚饭,三个同学

就坐在山顶洞口等着黄爷爷了。

小红问东火:“你猜,黄爷爷今晚该讲什么了呢?”

“是呀,”东火把头转向方水,说,“山顶洞时期,虽然距现在1.8万年,可那时人们的事迹却不少:缝衣呀,做装饰品呀,埋死人呀 从什么讲起呢?”

方冰慢吞吞地说:“我想,首先应当解决生活资料问题吧!”小红拍手笑道:“那就是说,应当从捉鱼讲起啰!”她在白天参观时,对山顶洞时期人吃鱼,有着深刻的印象。

黄爷爷悄悄来到他们跟前,拈须微笑说:“你们猜对了,我正准备说捕鱼哩!”

山前一道清流,夹岸两行垂柳。正是杂草丛生、群莺乱飞、春光明媚的日子。

娃母领着阿垂、小累、小巢、小淘等一群女人和孩子,从山顶上走下来,到河边去找吃的。

他们走下山坡。山坡底下是几十万年前老头儿、小猴儿、阿马、阿鹿等猿人居住过的洞穴,不过现在洞口已经堵塞,连一点儿痕迹都看不出来了。正像从他们身上,再也看不出尖嘴猴头、哈腰曲背的“北京人”形象来一样。

他们似乎是一些没有穿衣服的现代人,只是由于当时除了用10个手指作为天然的梳子以外,还没有任何其他理发工具,所以头发都是长长的,散乱地披在肩上和背上。

娃母50多岁了,久经风雨、黑里透红的脸上,刻下了不少皱纹。加上明眸皓齿,显得很精神。她腰间围了一块将皮,脖子上挂着一串用海蚶壳穿成的项链,手里拿着一根尖头的木棍。

阿垂有三四十岁,小累、小巢也就十五六岁,她们全都是细长的身子,也有肩上搭块兽皮的,也有腰间系块兽皮的,手中拿着木棍或石块,但是脖子上都没有悬挂项链。她们跟着娃母,像鱼儿游水似的,一个接一个地走着。

孩子们有的也拿着根木棍,但都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前呼后拥地奔跑着。

他们来到河边,逆着水流的方向往北走,一路上摘着椿芽,捋下楡钱,挖着刺儿菜、苦苦菜等各种野菜,把它们放在摊开的待皮上,准备带回去。他们都很清楚:哪些是好吃的,哪些是可以吃的——虽然不太好吃。

小河上游折向西北,河床这边出现了一片沙石滩,水的主流冲刷着对岸,但在这边沙石滩上,也有清且浅的一层水,钻缝觅洞,或者径自冲过石面,向南奔流着。

孩子们最喜欢水了,他们立刻跑上沙石滩,玩着水,捡些小石头。他们知道:不一会儿大人们也要到这里来休息、喝水,甚至洗洗身子的。

小淘是个七八岁的胖小子。他什么都吃。除了跟大人们吃过各种嫩芽、野菜、兽肉外,还吃过蜗牛、蚂蚱、屎克螂等小虫子。天牛的幼虫最好吃了,在火上烤一烤,就跟我们现在吃油炸花生米一样香。有一次,小淘看见蜘蛛在吃虫子,就把蜘蛛抓来塞到嘴里,说:“你吃它,我吃你。”可是蜘蛛不好吃,他连忙吐出来,以后就再也不吃了。

这会儿,他又在沙石滩上找小螺、蛤蚌吃。

吃着,吃着,他忽然看见一群小鱼在沙石滩上一小股水流里搁浅了,急得乱钻乱蹦,立刻伸手抓过一条来,塞进嘴里。

“好吃吗?”

小淘回头一看,见是阿浑,便不愿意答理他。

可阿浑仍然执拗地问:“好吃吗?”

“好一吃!”小淘不耐烦地答应了一声。

阿浑也立刻抓起一条小鱼,塞进嘴里。

小累、小巢走过来了,她们叫道:“哟,这能吃吗?”

阿浑很快地将小鱼皭碎,吞下肚去,也转过身去问小淘:“哟,这能吃吗?”

小淘说:“你不是吃了吗?”

说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候,娃母、阿垂她们全都过来了。

娃母一看阿浑也在这里,就问他:“你不是跟兮爷他们打猎去了吗?”

“他们走得太快,我跟不上。”

“兮爷和巫爷同我一般老了,都能跟得上,你一个壮年人,会跟不上?再这样,你就别在我这儿呆着。”

“我今天不舒服。”阿浑嘟嘟囔囔地说。

娃母还要说他两句,只听小累、小巢她们叫嚷起来了:“哎哟!难吃死了!”

娃母听说他们抓生鱼吃了,就对他们说,她小时候,姥姥给她吃过烤鱼,不但不腥,而且味道还很鲜美。

接着她又问孩子们:“鱼多吗?”

“多多的!”

娃母就让大家抓一些来,带回去烤着吃。

娃母他们回到山顶洞里,就开始烤鱼。小淘、阿浑几个把采来的椿芽、楡钱和刺儿菜、苦苦菜等野菜搭配着,分成许多份。

不一会儿,打猎的也回来了。

阿夸,一个膀阔腰圆、身髙腿长的中年汉子,一手拿棍棒,一手提了只狼,第一个冲进洞里。接着是小遂,一个十四五岁细瘦的少年,提了只獾子跟着跑了进来。可是接着进来的几个男人,只拿着棍棒,却没有猎获物。最后进来的是拿着大拐杖、迈着大步的兮爷和没有拿拐杖却喘着粗气的巫爷。

兮爷坐下来,叹了口气说:“难哪一阿夸跑得快,才逮了只狼,小遂这孩子也不错,打了只獾子——这是他第一次打到这么大的野物。”

“好啊,值得庆贺!”娃母安慰他们说,“打猎是不像我们采集这么靠得住的。好在今天逮了些小鱼儿,烤着吃挺香的。犒劳犒劳你们。”

很多年轻人笫一次吃烤鱼,都觉得这玩意儿味道挺鲜美的,都啧啧赞叹起来。

娃母说:“大家爱吃鱼,这好办。这东西今年多的是,又不像狼那样会咬人。”接着,她对兮爷说:“休息一会儿,你带着大家去抓鱼,我和巫爷去打芦柴,来烤狼和獾子。”

“空手能抓多少鱼啊!”兮爷摇着头说。

“你不是办法多么?”

“大家一起来想法子吧!”兮爷答应了,又对阿垂说:“你也出个主意。”

阿垂他们几个人商量了一阵子,就领着小遂、小累一伙,拿着石斧去砍了一些小树干回来,用刮削器把梢头削尖,再放在火上烧一烧,说这样更结实些。

兮爷知道阿垂是想用这东西去刺鱼,髙兴起来了,便坐到他那绳结架前出起神来。

原来兮爷有一个绳结架,是和巫爷合伙编起来的。那是用一根长绳横挂起来,上面挂了许多直绳,三条绳一组,拉来拉去结起来,用来记事的。他们常说:“年纪大了,很多事情容易忘。”有什么事,在某一组直绳上打个结,就不会忘记了。

这时候,兮爷对着绳结架出了会神,又看看山洞角落里的蜘蛛网,不由想起了当年在蜘蛛网的启示下用草编成草兜,逮住兔子的事来。

那是在兮爷年轻的时候,当时他们住地附近有许多兔子。兔子可狡猾呢,它住的洞有三个洞口,你守住这个洞口,它就从另外的洞口逃走了。

怎样才能把狡猾的兔子逮住呢?

有一天,下着雨,兮爷躺在洞里,看着洞顶上的蜘蛛结网,只见它结完网以后,爬到洞的角落里守候着。不一会儿,一只虫子飞过来,撞在网上,粘住了。虫子挣扎着,蜘蛛网轻微地抖动起来,通过一根蜘蛛丝,传导到洞角里的蜘蛛那儿。蜘蛛立刻爬了过来,用蛛丝把这虫子牢牢地缠住。

蜘蛛的动作启发了兮爷。他跳起来,招呼了几个小伙子,冒雨就去找兔子洞去了。

常言道:兔子不吃窝边草,兔子窝洞口的野草特别茂密,使敌人难以发现它的洞。兮爷他们把两个洞口的草结成兜,罩住洞口;然后从另一个洞口轰兔子,兔子惊慌地从这两个洞口蹿出来,落在草兜里了。

兮爷他们用这个方法逮住过很多兔子。

现在能不能用这样的方法来逮鱼呢?

年老的兮爷想到这里,就把绳结架上的缉子,照着蜘蛛网的样子编了起来,编成了个八角形。

阿垂做完了刺鱼的叉,走了过来,一看就知道兮爷想用这东西来捕鱼,便提出了个问题:“这样怕不行吧?鱼不是会从边角上跑了么?”于是帮着兮爷,用一根根长绳把直绳联结起来,做成一张长条形的网。

娃母、阿夸、小累、小遂全都跑来看热闹,围成了一堆。小淘挤不进来,他便从山洞角落里,在地上爬着,钻进网子底下来看。

娃母指着小淘喊道:“呀,鱼跑出来了!”

说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兮爷和阿垂却陷人了沉思。

太阳偏西了。

兮爷领着大家来到了沙石滩。阿夸、阿浑、小遂、小累拿着鱼叉就要去刺鱼,被兮爷拦住了。

兮爷说:“你们看过河狸筑巢么?它们将巢筑在浅水里或河岸上,然后衔来树枝,筑起拦河坝,使水升高,让水将窝巢的两个洞口淹没,使敌人找不着它们的住处。”

小巢点了点头,似乎有所领悟。可是阿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他不懂兮爷说这个干什么。只听兮爷又说:“我们现在也把河道拦起来!”于是他便不再细想,跟着大家搬石块,拾树干,在河道上拦腰堆了一条堤坝。

哗哗的流水,碰到堤坝,淹不过去了。水位升高了,于是另找出路,向沙石滩这边流过来。抄石滩渐渐淹没了,只有一些大石头还露在外面。

兮爷和阿垂把那张编好的网,横着张开放在沙石滩尾下游河道上,两头系在河两岸的小柳树上。

布置好了,兮爷跟大家说:“准备好,在沙右滩上抓鱼吧!我们要打开堤坝了。”

说着他把堤坝中间几块大石头搬开,水冲进了生树道

沙石滩上的水渐渐浅了,许多大小鱼儿在石头中间乱蹦乱跳。阿夸、阿浑、小巢、小遂他们拿起鱼叉,拣大个的乱刺。小淘他们没有鱼叉的,就用双手去抓。

兮爷跑到张网的地方去看,鱼网被水流冲得漂了起来,他对站在沙石滩尽头的阿垂说:“鱼跑出去了——娃母说对了。”

阿垂说:“不要紧,我想出了个办法。”

说着,她捡了一些长条形的石头,把它们一个一个地系在网下端的绳子上。这一来,网的下端被石头坠着,就沉下去了。

有的鱼从沙石滩上直接游进了主河道,有的鱼逆流而上,再从堤坝决口游进了主河道,还有新从上游下来的鱼,也通过堤坝决口游进了主河道。它们最终都游到了鱼网跟前,在鱼网上乱闯乱碰。

兮爷在沙石滩上走了一转,见阿夸他们刺了好多条鱼,用一根根杨柳枝穿了起来,搁在岸上。再看沙石滩上,就剩下些小鱼在蹦跳了。就对阿夸、阿浑、小遂说:“你们到阿垂那儿去帮着拉网,我再把堤坝堵起来。”

兮爷把堤坝堵起,水又往沙石滩这边流过来了。主河道的水慢慢浅了,大小鱼儿一齐向鱼网那儿冲去。

“抬网呀!”

阿垂指挥着阿夸、阿浑、小遂,

一齐把鱼网抬起,大大小小的鱼儿在网上乱蹦乱跳。他们把网抬到岸上,叫小累、小巢、小淘他们帮着来抓鱼。

大鱼抓完了,剩下些小鱼钻在网眼里乱摇乱摆,但他们看不上眼,于是仍由阿垂、阿夸、阿浑、小遂抬着网张挂在下游河道上。

忽然,他们看见一条草鱼在主河道浅水里跳了起来。

嚯,这条鱼真大啊,足有小孩儿那么长!

阿垂、阿夸、阿浑、小遂一齐跳入水里,东抓西摸地来捉。草魚急了,从这个胯下钻出来,又向那个胯下钻过去。最后阿夸看准了,一下扑过去,把大草鱼抱住了。大家帮着,抬到了岸上。

太阳快落山了。兮爷看捕到的鱼不少了,就指挥大家收起鱼网,提着一串串的鲜鱼,回山顶洞去。

跑在最前面的是身高腿长的阿夸,他紧紧地抱着那条大草鱼,草鱼还在一甩一甩地抽打着尾巴挣扎着。

故事讲完了。小红第一个下评语:“故事还有点意思,只是那些人名,什么娃母、兮爷啰,小遂、小巢啰,古里古怪的。”

黄爷爷解释道:“这都是根据神话传说中的人物取名的。神话传说中不是有个女娲吗?所以就来了个娃母……”

“那小遂、小巢呢?”东火抢着

方冰说:“燧人氏钻木取火,有巢氏构木为巢嘛!”

“那为什么不用他们的本名呢?”东火又问。

黄爷爷说:“那是因为有些事迹不完全相同啊!譬如兮爷吧,传说中有个伏義氏,他会渔猎,这和我们故事中的人物有点像;可是伏義氏又画八卦,山顶洞人时期还没有这么进步啊——就连结绳记事或记数以及用网捕直我都觉得早了点呢——所以只用了他名字的一半,而且还是同音字。还有阿浑、小淘、阿垂、小累,总之都是根据神话传说人物起的名。”

小红听了,连连点头,小辫儿跟着一动一动的。

可是,方冰又提出了个问题:“不是先有母系社会,后有父系社会吗?怎么前面讲的‘北京人’,故事是老头儿为头呢?”

黄爷爷解释道:“‘北京人’时期称为原始人群时期,还没有进入氏族社会。那时候女的男的都可以为头。到现在讲的母系氏族社会就经常是妇女为头了。为了避免重复,我在前面讲‘北京猿人’故事的时候,就找了个老头儿为头。至于父系氏族社会,那还在以后哩!”

杀象

月明星稀,晚风送爽。经过一天的劳动和学习,三个同学现在又坐在山顶洞口,听黄爷爷讲故事。

在讲故事前,小红谈起在展览馆里看到的耶张《山顶洞人猎象图》说:“其是画得栩栩如生啊!”

东火接着说:“有些现众看了这幅画便问,谁見过‘山顶洞人’猎象呢?其实,禹家是根据山顶洞中发振出的实物,再加上自己的想象画成的。”

“可是,”方冰又提出了新的闪趙,“山顶洞中并没有发現矛头呀?”

小红抡着说:“有一根磨过的鹿角残段,科学工作者认为,可能是一种矛头

东火补充说:“而且世界其他地方,这一时期已经发现有带矛头的矛这种复合工具了。”

方冰说:“殫就不应当叫《山頊洞人猎象图》,而应当叫《山顶洞时期猜象围》了。”

“对,”黄爷爷点点头说,“我今天正要讲一个猎象的故事,也是‘山顶洞时期’的。”

兮爷领着大家抬着捕获的各种鱼回到山顶洞以后,立刻在洞里摆开了“百鱼宴”——烤狼和烤獾子倒成了配菜。

娃母、阿垂、小累不停地烤着鱼,小巢和小遂把烤好的鱼分给大家。大家围着火堆坐成一圈,高兴地吃着。

兮爷吃了两条鱼,不想吃了。摸了摸白胡子说:“够了,够了。不用再烤了!”又回过头来拍着小淘的脑袋说:“小家伙,别吃多了!有吃的时候要想着没吃的时候!”

小淘脑袋一歪说:“怕什么,能吃的东西多着哩——兮爷,明天打个大老虎吧!”

兮爷听了哈哈大笑,说:“这个小家伙,鱼还没吃完,又想吃老虎肉了——老虎可不好打啊!”

娃母听了这一老一小的谈话,说:“我们储藏洞里,还藏着一只大老虎哩!”

“我怎么没看见?”

“我也没看见!”

娃母见大家不信,就说:“你们知道我们这个洞是怎么发现的吗?”

小淘抢着说:“不就是前些天,您领着我们搬进来的么?”娃母说:“我说的不是这次。是那年,我还只有小淘这么大哩。姥姥揣着火种,领着我们来到这里,想找一个住的地方,找了好久没有找着。最后来到这边山脚下^

“走着走着,忽然看见一只梅花鹿飞一般地跑了过来。大家刚想去追,发现后面还跟着一只大老虎。

“梅花鹿跑上山顶去,钻迸一个洞里;老虎赶上来,也跟着钻了进去。

“姥姥见了说:‘那上面有个洞啊!等老虎走了,我们去占住那个洞。’

“可是等啊,等啊,老虎一直没有出来——当然梅花鹿也没有出来

“有人说:‘说不定,那就是老虎住的洞呢!它吃了鹿,就在洞里睡大觉了。’

“可是,几天过去了,老虎还是没有出来。

“这时候,有几个胆大的,就偷偷地溜到山洞边,躲在岩石后面,一面向洞里掷石头,一面大喊大叫,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有几个更胆大的,决定打着火把,进洞里去看看。他们走进洞里一看,才知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你们可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娃母故意问。

阿浑说:“不知道!”

小巢说:“我们怎么会知道呢?”

小遂说:“您快讲吧!”

只有阿夸说:“大概是像兔子似的,从后门走了吧!”

“不是。”娃母笑了,“我们这个洞哪有后门呢?”

“掉进井里去了,掉进井里去了!”坐在兮爷身边的小淘忽然大叫大喊起来

娃母看了小淘一眼,接着说:“对了,掉进井里去了!原来这个洞的里面——也就是我们现在的储藏洞——的深处,有一口旱井。当时梅花鹿钻进洞,只顾逃命,拼命往里窜,糊里糊涂,就掉进井里去了。老虎呢,为了吃鹿肉,拼命往里追,糊里糊涂,也掉进并里去了。”

“后来把它们抓上来了没有呢?”小淘好奇地问。

“井深着哩!下面又有老虎,我们可不能只顾吃老虎肉,也掉进井里去啊!

“当时姥姥说:‘把它填了吧!’于是大家七手八脚,连鹿带虎,一起都给埋起来了。”

小淘还在说着“可惜,可惜”,忽然,兮爷把大腿一拍说:“咱们能不能来挖一口陷阱呢?”

“对,咱们挖它一口陷阱,逮只大老虎吃!”小淘髙兴得大声嚷嚷起来。

大家商量了一阵子,最后决定先作一番调查研究。

根据阿夸、小遂的侦察,每天傍晚,有一群野象,从西边森林里,沿着小草原上的一条小路,走到河边来饮水,饮完水,又沿着老路回去。

娃母、兮爷领着大家去察看了那条路,挑选了一块泥土比较松软的洼地,作为布置陷阱的地方。

娃母命令:第二天一早,所有大人、小伙子和姑娘们,由阿垂带领,都参加挖陷阱的工作!

挖完陷阱,所有青壮年男人,都带上长矛、大石块,埋伏在陷阱周围,由兮爷带领,准备参加战斗。

所有老弱、妇女和小孩都去采集,阿垂和姑娘们挖完陷阱,也去采集,由娃母带领。

娃母刚分派完毕,巫爷第一个提出了请求,他说:“为什么兮爷能参加战斗,我不能参加!”

娃母看了看他,问:“你行吗?”

巫爷跳了几跳,说:“怎么不行?”

娃母说:“那你就参加吧!”

接着小巢也提出了请求,说她也要参加战斗。

娃母想了想说:“你会爬树,你爬到那棵大树上去睞望,有什么情况,不要喊,打个手势通知大家。”

最后,小淘也吵着,说他要跟小巢一起到树上瞭望。

小巢讥笑他说:“你这只小猪,也会爬树?还得我照看你,一不小心,掉进陷阱里,大象会把你踩死。”

气得小淘要哭了。

娃母连忙安慰他:“我带你去采集,采许多好吃的。”

“不给巢丫头吃!”小淘说。

“也不给你吃大象肉!”小巢还不放过他。

娃母连忙止住小巢,说:“给,怎么不给。”便拉着小淘走开了。

明确了任务,大家就分头去做准备工作。

阿垂教小遂、小累他们,把一块块石片捆绑在木棍上做成石铲。

兮爷仿照着阿垂,带着阿夸、阿浑他们,把一块块尖锐的石器,捆绑在长树干上做成长矛。他自己还用一块大石头,捆绑在木棍上做成石锤。

小巢呢?她爬上那棵大树,学着小鸟,用干枯的大树枝横七竖八地搭起来,做成了一个大鸟窝。

第二天清早,太阳还没有出山,阿垂就把石铲分发给阿夸、阿浑、小遂、小累他们,领着大家来到了计划挖陷阱的地方。

她拿了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圈,要大家在圈里使劲挖。

大家立刻干开了。先用石铲把泥土挖松,然后用手捧着,或是用狼的头壳舀着,倒在摊开的兽皮上,包好,背出去撒掉。

那时候的工具实在太原始了,大家虽然拼着命干,可是工程进度依然很慢。

阿垂着急起来了,一使劲,石铲碰在一块石头上,冒出了几颗火星,阿垂注意到了这一现象。可是由于石铲脱离了木柄,飞了起来,她就没有再深一步想这个问题。

大家拼命干了老半天,才挖出了一个一人多深的坑。阿垂嫌太浅,要大家继续挖,可是阿夸看了看快落山的太阳说:“不行了,怕来不及了。”

于是只好停下来不挖了。

阿垂带着小巢她们,把几根树干搭在坑上面,再盖上几块兽皮,铺上干草,洒上泥土,弄得平平整整的,上头还放些小草,远远看去,真看不出这儿有个陷阱。

一切安排好以后,阿垂和姑娘们——除了小巢——就找娃母她们去了。

兮爷和巫爷、阿夸、阿浑、小遂等几个人,拿着长矛和石锤,分头埋伏在陷阱周围。兮爷还关照大家埋伏的时候要安静,等象一落坑,就要大喊大叫,奋勇向前,从它的背后往死里打。

小巢爬上了树,坐在她自已搭的大鸟窝里。她向西一看,哈,几头大象真来了。她立刻把手用力向下一挥,大家马上一声不响地埋伏好。

几头大象,由一头老象领着,踱着方步,吃着路边的小草,慢腾腾地走过来了。

走着走着,老象走到了陷阱跟前,停住了,它用鼻子在陷阱上碰了碰,“哼”了一声,仿佛说:“哼,骗不了我!”就转过身来,绕过陷阱,走了。其他的大象,也跟着它,绕过陷阱,走了。

躲在一块大岩石后面的小遂,悄悄伸出头来,一看大象都走了,急得直冒火,正想跳出来去追击大象,可是他的肩膀被一只大手按住了,回头一看,原来是兮爷。兮爷指了指树上,他抬头一看,看见小巢的手还是向下按着。他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只好继续趴在地上。

这时候,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小遂探头一看,啊,原来又来了一头小象。

虽说是头小象,也比大老虎大得多。可是它年纪小,贪玩,一边走,一边东瞧瞧,西望望,不知不觉就掉了队。

小象走进埋伏圈,好像感觉到有点异样。抬头一看,大象早走远了。它有点慌张了,赶紧加快步伐,向前追去。

“劈啪!吭——咚!”

小象踏上陷阱树干折断了,它随着树干、兽皮、泥土一起栽进了陷阱。

“打呀!”小巢举起双手,髙声喊起来。

“打呀!”兮爷立刻举起石锤跳起来,高声大喊。

接着,所有埋伏在周围的勇士们,都跟着跳了起来,高声大喊。他们跳到象的后面和侧曲,用长矛,猛刺在小象身上,用大

石块,重重砸在小象身上;兮爷的大石锤,高高举起,重重打下来,一下,一下,又一下。

困兽犹斗。小象憋足了劲往上一蹿,脑袋伸出了陷阱,两只前脚也搭到了陷阱边上。看样子,只要再奋身一跃,就有可能跳出陷阱逃走。

阿浑急了,抢到小象前面,举起长矛,向小象刺去。这一刺,真准!不偏不倚地正好刺在小象的右眼上。

小象的右眼被刺瞎了。它痛得把头一摆,鼻子一卷,一下就把阿浑摔了个嘴啃泥,正跌在陷阱边上。接着小象的长牙又在他的腰上划了一下,鲜血立刻从象牙划过的地方流了出来,阿浑痛得晕了过去。

幸亏这时候小巢已经下地,她连忙过来把阿浑拖开,要不然小象的长牙再在他身上划几下,阿浑准得当场送命。

兮爷、巫爷、阿夸、小遂他们,当时也顾不上阿浑,只是发疯似地大叫,巫爷还喃喃念叨着什么。他们不断地把大石块向小象身上猛砸,把长矛不断地向小象身上猛刺。兮爷将石锤不断地向小象身上重重打下去,一下,一下,又一下。

小象奋身跳跃了几次,

都没有跳出陷阱。它遍体鳞伤,好几处还直冒鲜血。

最后,它再也挣扎不动了,有气无力地低了头。

但是勇士们还在不停地砸着、刺着、打着、叫喊着,巫爷在一旁不停地念叨着。

小象倒卧在陷阱里,连动也不想动了,只是拼命地喘气。可是,只能出气,不能进气了。

小红听完了故事,立刻拍手叫好:“真有意思,这时候的人已经大有进步了。”

东火这次没有向她瞪眼,他赞同地说:“是呀,这时候的人已经会用陷阱猎取大动物了。”

黄爷爷点点头,看了看方冰。

方冰说:“我听出了点满洞。”

东火和小红连忙问他什么潙洞。

方冰说:“小巢叫小淘‘小楮’,意思是说他很笨……”

“而且又懒又馋。”小红连忙插嘴。

方冰没理她,只顾说下去:“这是我们对家猪的概念呀!那时候还没有饲养家畜,只有野猪,而野猪是相当灵活、凶猛,甚至是比较聪明的动物哩!”

“那它也不会爬树。”小红连忙辩解,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东火受了启发,就说:“那小淘叫小巢‘丫头’,也不对吧!‘丫头’这名称出现更晚,这是对女孩儿头发打扮的形象化的称呼,后来才成为小女孩的戏称。而这已经是阶级社会的事情了。”

“不过也没什么,”方冰也辩解起来,“《三国演义》里面很多词汇,不都是三国以后才出现的吗?”

黄爷爷听了,高兴地摸着白胡子说:“好呀,大家这样肯动脑筋,以后我讲故事,可更得小心了。”

学艺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雨水顺着窗玻璃流着,今晚的故事会,只好在屋子里举行。

东火说:“我听了几天故事,得到一个印象:似乎原始人整天就是为了物质生活而忙碌着。”

“而且只是为了吃和住。”小红补充说。

“你还要他们千什么呢?”方冰带点嘲讽意味地问。

“还要精神生活!”东火说。

“发明创造呀,文化娱乐呀!”小红补充说。

“怎么没有?”方冰答道,“发明用火呀,跳舞歌唱呀!”

黄爷爷笑了笑说:“不错,原始人为了生存,与自然斗争着。但是在斗争中,人们也在不断地提高生产力,半富精神生活——虽则是非常缓慢地——今天我就讲一个技术革新的故事。”

这一天,下起了雨/雨水从洞口的石檐上流下来,就好像挂了一张门帘似的。

储藏洞里还有不少野菜、鱼和象肉,用不着出去采集和打猎。

可是阿浑发着高烧,说着胡话,伤势在恶化。娃母知道有一种抬伤的草,要兮爷跟她一起出去采药。她瞩咐巫爷和阿夸看护着阿浑,要阿垂领着小遂他们去打石器。嘱咐完了,就和兮爷各顶了一块兽皮,冒雨出去了。

阿垂在靠近洞口的石桌边,教小遂他们打石器。她打的石器式样真多,有石锤、石斧、石刀、石钻……她还告诉大家说:用鹿角、牛角和各种野兽的骨头,也能制出工具来。

这时候,小淘拿来了娃母那串海蚶壳项链,说:早上绳子断了,娃母没有挂,让阿垂给换一根绳子。

阿垂一瞧那根断了的绳子,确实已经破旧不堪,还有好几处现出了裂口,不能再用了,就把它扯下来,另外拿起一根牛皮筋,想把它换上去。

海蚶壳散在石桌上。小遂、小巢、小累、小淘几个人一人拈起一个玩。小累还拿起一块石钻,把钻尖伸到海蚶壳的洞里挖着。

巫爷走过来,看见大家在摆弄海蚶壳,大惊小怪地说:“你们可别乱动这个!这是娃母的宝贝,还是她姥姥传下来的,听说是从海边弄来的。”

“海?什么叫海呀?”小淘好奇地问。

“海呀,就是水,很多很多的水。”

“比小河里的水还多吗?”

“多!小河里的水算什么?至于海,那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水。”大家都被海吸引住了,想象着海的情景。只有小累撅着嘴,因为巫爷不许她们“乱动”海蚶壳项链。她生气了,心想,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也做一串戴戴。没有海蚶壳,不会用别的做么?她把这想法跟小巢说了,小巢很同意。她俩就跑到扔骨头的垃圾堆里去翻捡。小累找出几根鸟的管状骨,说它们比野兽的骨壁薄、孔大,适合做项链。小巢找了半天,找出了两个牙齿:上次小遂打的獾子和阿夸打的狼的各一个牙齿,还有阿夸抓的那条草鱼的一块眼骨。

小累用石刀把鸟骨横着砍成一段一段,用一根牛皮筋穿起来,两头一结,就做成了一串项链。她把它挂在小巢的脖子上,说这是奖励她在猎象中侦察的功劳。

“好呀,巢丫头也成了娃母了!”小淘拍着手髙兴地叫喊着。

大家一看小累项链做成功,兴致都来了,也都争着要小累、小巢帮忙选材料,学着做起来。

阿垂把海蚶壳项链修整好以后,把它挂在小淘的脖子上,说:“你也做个娃母吧!”

小淘髙兴得合不拢嘴,挂着海蚶壳项链到处炫耀去了。

接着阿垂又拿出十几个扁圆的小石头,对小遂说,她想在每个上面钻一个窟窿。小遂问她干什么用。她说:“你还记得我们那鱼网吗?上次咱们捕鱼的时候,我不是在网底下系了好多长条石头吗?后来一看,掉了好几个。我想要是也像海蚶壳那样钻一个窟窿,把它穿起来,系在网子底下,那不就掉不下来了吗?”

说着,她就和小遂各拿起一块扁圆小石头,放在石桌上,左手按着,右手拿起一把石钻,把钻尖对着石子中心,使劲地钻了起来。

阿垂钻了老半天,石子上才出现了一个小坑,但她仍然不停地钻着、钻着,累了,就停下来,歇一会儿,接着再钻。小坑慢慢扩大,成了一个圆坑——这是人用手做出的第一个“圆”。

小淘走来看见了,他拍手喊了起来:“月亮,月亮!”他的意思是说,这个坑像满月那么圆。

可是那时候的石钻,不像我们现在的钻针那样细长。它下端有个尖,只是上面很快就变粗了。所以钻了一会儿,就钻不下去了。小石头虽然薄,还是没有能钻透。阿垂拿起石头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没想出什么办法,就掉过头去看着小遂。

小遂也在学着钻。他虽然也挺起劲地干着,可是却没有阿垂那么有耐心。他一会儿拿起这个钻一阵,一会儿又换那个钻一阵,

这面钻几下,没有钻通,又翻过来钻那面。钻得石头孔发烫了,他就拿到洞口让雨水把石头冲凉点。

阿垂本来想骂他几句,可是当她拿起一块两面都钻过的石头看了看后,忽然有了主意,连忙把自己钻过的那块石头翻过来,从反面钻下去。

钻着、钻着,胳膊酸痛起来,正想住手,忽然轻微地“嗵”地一声——不是耳朵听见,而是手感觉到她连忙拔出石钻,把小石头对着光亮一照,哈!透光了,钻通了!

阿垂高兴极了,把几个姑娘和小伙子叫拢来,告诉他们说,像小遂那样,两面对着钻是对的,滴点雨水钻大约也是对的,不过一定要耐心、耐心,第三个还是耐心。听了阿垂的话,小遂受到了鼓舞,立刻拿起自己那块两面都钻过的石头,又耐心地钻了起来。

忽然小巢跑到他跟前说:“我把你的牙齿找出来了。”

小遂停下来,白了她一眼说:“什么‘我的牙齿’”?小巢格格地笑了,说:“我是说你打的那只獾子的牙齿。”

“那又怎么样?”

“我要把獾子的一颗牙钻个洞,穿起来,奖给你。大家一看,都知道你打过一只獾子了。”

“我就为这个才去打獾子的吗?”

“你当然不是为这个,可是让大家向你学习呀!谁打的野兽多,谁挂的兽牙就多——这是荣誉!”

“我可不要!”小遂大声地喊了起来。

不一会儿,娃母提着兽皮包,和兮爷一起走进了山洞,只听见大伙儿大吵大闹,大哭大叫。

娃母丢下兽皮包,轻轻地喝道:“阿浑病着呢,你们吵什么?”

大家立刻安静了下来。

娃母解开兽皮包,捧出一捧草药——我们现在叫旱莲草和墨汁草——交给巫爷和阿夸,要他们捣碎了,敷在阿浑的伤口上。

草药拿走以后,兽皮包里还剩下几块石头。这些石头跟一般的石头不一样,黑红黑红的——这是兮爷捡来的红铁石。

兮爷把这些红铁石倒在石桌上,随手拿起一块,在石桌上划着,一划,桌面上就出现一条红道道。小淘眼眶里含着眼泪站在一旁看着。

巫爷走过来,瞧了瞧,拿走了一块,说这个可以做药——可谁也没理会他这句话。

小累、小巢走过来,看到这玩意儿能划出红道道来,很感兴趣。小累偷偷对小巢说:把它擦在阿垂和小遂钻的小石头洞眼里,不是挺好看么?小巢点了点头,于是她们也拿走了一块。

这时候,娃母才问大家,刚才为了什么事争吵?

大家七嘴八舌地告诉娃母说:巫爷把挂在小淘脖子上的海蚶壳项链拿走了,说这是娃母的宝贝,你怎么敢戴。弄得小淘大哭大叫起来。接着他又把小累、小巢她们做的鸟骨管项链、狼牙、獾牙、草鱼眼骨项链也统统没收了。小累、小巢跟他争辩,说这不是海蚶壳项链,巫爷说不行;说这是我们自己做的,巫爷也说不行!在巫爷看来,只有像娃母这么老的老太太、又是领着大家过曰子的头头才配挂项链,别人可不行,不管是什么项链或者谁做的。听他的口气,谁做了、谁挂了项链就是大逆不道似的。另外,他还责怪阿垂,不该带着他们“钻”石头,自古以来都是“打”石头,谁见过“钻”石头呢?

阿垂耐心地给他解释说:我这是做了吊在网子上的。可是巫爷根本不听她解释,只是说这种事儿过去从来没有人做过。

于是阿垂反问他:那做网捕鱼也不应该啰?那你们编那个绳结架,过去也没有人干过,也不应该啰?

巫爷张大了嘴,一时找不出适当的话来,就改口说:“做网捕鱼还可以,可是挂狼牙、獾牙可不行。你打死了狼和獾子,还要挂它们的牙齿,它们不会来咬你么?”

小巢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它都死了,还怎么来咬?”小累也说:“即使是活狼,它看见挂着它兄弟的牙齿,一定会吓得赶紧逃跑的。”

可是巫爷还是固执己见,认为除了娃母,别人都不应该挂项链。

娃母听完大家的汇报,支持了年轻人的意见,笑着说:“这有什么不应该的?就该我享受这个特权么?”

她从巫爷手中接过项链,把那串海蚶壳的项链挂在闷闷不乐的小淘的脖子上,又拿起那串鸟骨管的项链,问:“这是谁做的?”大家说:“是小累做的。”

娃母正要把这串项链给小累挂上,可是小累说我给小巢了,她在猎象的时候,侦察情况,出了大力。”

娃母髙兴地说:“这主意很好,为集体办了好事的人,应该表扬。”于是把鸟骨管项链郑重其事地套在小巢脖子上。

最后,娃母举着狼牙、獾牙、草鱼骨项链说:“那么,这些项链应该表扬抓回狼、獾子和草鱼的人了,对吗?”

小巢、小累一块儿笑着回答说:“对!对!”

于是,娃母把獾牙项链郑重其事地挂在小遂脖子上,把狼牙、草鱼眼骨项链也郑重其事地挂在阿夸的脖子上。

娃母还宣布:今后,凡是为集体做了好事的,凡是有所发明创造的,都应当表扬。

可是,发明钻石头的阿垂却没有得到任何表扬,她也不认为自己应该得到什么表扬。

也许是因为屋子里气闷,也许是窗外单调的雨声,也许是故事不带劲,小红有点倦意,打了个呵欠。

东火也觉得在山涧里钻石头,没有在野外捕鱼、猎象有意思,显得无精打采。

方冰这人真怪,别人认为没有意思的,他偏觉得有意思。这时候,他却兴奋地议论起来,使得小红和东火也不禁注意起来了。

方冰说:“这故事很有意思。第一,从打石头到钻石头,这是人类历史上的一项重大技术革新,是应该专门编个故事的;第二,最初为了生产,后来又搞起装饰品来,这也是反映了文化的发展;第三,装饰品不光是为了装饰,除了配合生产,如做网坠外,还有一种新的含义.作为光荣的标志。我想:作为领导者,对模范人物应当表扬,以推动事业前进;可是,作为个人,则不应当计较。例如,阿垂就有这种共产主义风格。”

方冰越说越离奇。东火不禁反问道:“那时候就有共产主义风格么?”

“怎么没有?”方冰说,“那时候是原始共产主义社会,由于生产力低,大伙猎获的野兽还不够吃的,所以也就没有什么私有观念,也就不可能产生私有制,更谈不上阶级和剥削,那时候的时代精神就是无私无畏嘛!”

埋尸

白天晴了一天,偏偏晚上又下起了倾盆大雨,故事会只好在廊庑下举行。

小红说:“原始共产主义社会没有私有制,没有利削,整天吃鱼、吃肉,搞点发明创造,多好啊!”

东火立刻加上一句:“简直是黄金时代呀!”

“啊,不,不!”黄爷爷连忙摇头说,“从来没有过什么黄金时代,原始人是完全被生存的困难压迫着,在与大自然的斗争中,生活艰苦极了,平均寿命也很短促,甚至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另外,由于生产力很低,所以人们必须联合起来,结成集体,共同劳动。劳动产品也就归大家所有,平均分配,每人得一点点。”“是吗?”小红把辫子一甩说,“怎么我听了前面的故事,觉得他们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挺好呢?”

这时候,方冰用右手拇指頂了顶眼镜橫梁说:“那是黄爷爷挑选出来的原始人的战斗胜利故事啊!这样才能提高我们的勇气,鼓舞我们的斗志。如果把原始人类史写得凄凄惨惨、悲悲切切的,那对我们有什么教育意义呢——至于黄金时代,只有到了阶级消灭、全人类都自觉地改造自己和改造世界的共产主义时代,才是人类的黄金时代哩!当然,那时候,也还是有矛盾,要革命的。”“对,”

黄爷爷点点头说,“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总是乐現、积极、无所畏惧的——今天我可要讲个唯心主义发生的故事哩!”

山洞外面,下着倾盆大雨。

在山洞角落里,看护着阿浑的阿夸和巫爷忽然争吵起来。原来,阿夸把娃母采集回来的草药捣碎以后,正要敷到阿浑的伤口上去,可是巫爷不让他敷,说:“敷那个没有用!”

巫爷把从兮爷那里拿来的红铁石研成粉末,抓了一撮,调上雨水,做成了“药膏”,要敷到阿浑的伤口上去。

他有他的理由。他对阿夸说阿浑是流血太多了。血是红的。阿浑的脸上一点红色都没有了,连嘴唇都白了,所以应该给他敷上这红铁石药膏。”

阿夸说不过他,只好抬出娃母来说:“这草药是娃母让敷的呀!”

一听是娃母让敷的,巫爷也就不敢反对了。最后只好采取了一个调和折衷的办法,把红铁石药裔和草药拌在一起,给阿浑敷上了。

阿浑迷迷糊糊地躺在那里,嘴里不断地说着胡话:“打呀,使劲地打呀!”

巫爷说:“听,那是他的‘魂’跑出去打大象去了。只要把他的‘魂’招回来,他就会好。”

于是巫爷就坐在他身旁,哼哼唧唧地念了起来,大约是叫阿浑的“魂”快回来——象已经打死了,这里有象肉吃哩。

阿浑似乎安静了一会儿。

可是,没过多久,他忽然又喊起“姥姥”来了。

巫爷又说:“那是死去的姥姥的‘魂’来看他了。”

T是,他又换了一种腔调,哇喇哇喇地念起来,仿佛在欢迎姥姥,请她帮个忙,赶快把阿浑治好。

阿浑似乎又安静下来了。

这时候,巫爷摸了摸阿浑身上,有点凉了。他大吃一惊,连忙叫:“把火堆搬过来!火是红的、热的,他需要火!”

天黑了,雨还是哗哗地下个不停。

山洞角落里,搬过来的火堆在燃烧着,人们也都进到山洞深处来了,大家围着火堆坐着。

熊熊的火光,照着躺在山洞角落里的阿浑,照着一旁着护的阿夸和巫爷,也照着围坐在火堆周围的人们。

兮爷和小遂把一根根树枝添进火里去。火烧得很旺,大家都觉得有点热了,可是阿浑的身体却在不断地凉下去。

娃母忽然发言了,大家都静静地听着a

娃母难过地说:“阿浑,我的好孩子,这次回来,虽说还有点糊涂,有时也有点懒——前些天我还说了他——可是这次在猎象中他表现得很勇敢……”

兮爷打断娃母的话说:“叫他不要站到象前面去,他偏去!”

“可大象的眼睛是他戳瞎的。”阿夸称赞说。

“那他自己不也受了重伤了么!”兮爷有点不满地说。

“受伤倒没什么,”巫爷说,“主要是他被大象吓得‘魂’不附体了。”

“什么‘魂’啊!”小累不满地说。

“什么东西都有‘魂’。”巫爷没有听出小累是不满,还以为是请教他呢,就得意地解释起来,“比如说,我睡着了,‘魂’就跑出去了,摘野果子呀,打兔子呀!有时还看见死了的姥姥,这就是她的‘魂’回来了。”有些年纪大的听着都不住地点头,认为巫爷讲得有道理。可是姑娘和小伙子们却不信这一套。

小巢首先反驳他说:“你睡着后摘的野果、打的兔子在哪里呢?”

巫爷先是一愣,随后才慢慢地说那也只是它们的‘魂’啊!”阿垂不相信巫爷的鬼话,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我们做的石器、骨器也有‘魂’吗?在没有做成之前,这‘魂’又在哪里呢?小鸟从蛋里出来,这‘魂’是新附上去的呢?还是原来就在蛋里呢?小孩生下来以前,这‘魂’又在哪里呢?”

巫爷这下可真愣住了,张口结舌,想了半天也回答不上来,只是摇头晃脑哼哼唧唧地念着一些大家听不懂的话。

小伙子和姑娘们看他这个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巫爷还很生气。

忽然小淘向娃母提出了个问题:“我是哪里来的呢?”

“你呀!”娃母笑了笑说,“有一次我到河边去抓鱼,没有抓着,抓了一把泥,我就捏呀捏呀,先捏个脑袋,又捏个身子,还捏了手和脚,做成了个小泥人。我吹了一口气,小泥人眼睛张开了,嘴巴动了,‘啊拱——啊哨’地说话了——这就是你呀,这就是我们的小淘呀!不信,你用手搓搓身上,还能搓出泥卷呢9”

娃母的这番话把大家逗笑了,小淘听了也很满意。

“哟、哟——哎!”

躺在角落里的阿浑,叫了一声,动弹了一下,就昏过去了。

天亮了,山洞外面还在下着毛毛细雨^

阿浑终于死了。

按照兮爷的意见,把他的尸体抬出去,扔给野兽吃掉算了。小淘却认为,不如留养给大家吃。

可是巫爷却说不行。他说:“阿浑的‘魂’出去了,他的身体还在这里,要是有一天,他的‘魂’回来了,可身体已经给吃了,‘魂’就没有地方住了。”所以,他主张:“要把阿浑埋在储藏洞里,还要给他留点吃的,用的东西也放在他身边。这样,他的‘魂’一回来,就有吃的、用的,他就能活过来了。”

他这些话,倒也博得一些人相信,特别是年纪大的。

娃母虽然不完全相信他的鬼话,但看到有许多人相信,就没有反对。她还让巫爷负责埋葬工作。

巫爷指挥阿夸他们,在储藏洞里挖了一个坑,把阿浑的尸体放在坑里。然后他右手拿着一个小小的火把,左手拿着一大把红铁石粉末,将粉末穿过火焰,洒在尸体的周围,口中念念有词:

火呀,铁呀;红呀,热呀。

魂呵来呀,.来歇歇呀!

来摘果呀,来打猎呀!

吃鱼肉呀,喝象血呀

如此这般地捣了一阵鬼以后,他停了下来,让大家拿些吃的、用的放到阿浑尸体旁边去。

娃母号啕痛哭,给阿浑送了一条鱼;兮爷也泣不成声,给阿浑送了一块象肉;其他人也都含着满眶热泪,一个跟一个地,有的给阿浑送上一把石刀,有的给阿浑送上一个石钻。

阿垂和小遂、小累、小巢他们没有送吃的,也没有送吃的,也没有送用的。他们花了半天工夫,做了一串石珠子的项链,挂在阿浑的脖子上,以寄托对死者的哀思。

这串项链是由十来颗小石珠子组成的,每颗石珠子只有草鱼眼睛那么大。石珠做得非常精致。他们挑了一些晶莹的小石子,先把每颗两面磨平,再在中间钻一个洞,涂上红铁石粉,然后用细绳穿起来。

阿垂、小遂、小累、小巢他们做石珠子的时候,除用了“钻”的技术以外,还用了新创造的“磨”的技术。不过这一点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旁的人当时都没有怎么注意。

听完了故事,东火学着方冰的神气发起议论来:“这故事很有意思。说明了人类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在意识形态上也有了进步。”“怎么是进步呢?”小红把小辫一甩,立刻反驳,“不是出现了唯心主义吗?”

“唯物主义是在同唯心主义的斗争中发展起来的啊,否则,唯物主义不是永远停留在朴素阶段么?”东火说完,看了看方冰。

“是啊,”方冰说,“根据当时的历史条件,人们还不能完全解释宇宙,特别是像生死这样的问题,于是只能凭想象,把自然形象化。例如,看见大象流血后死去,人死了面色苍白、周身冰凉,就以为赤铁矿粉末可以賦予死者以血色、温暖和活力。又如,那时人们也做梦,就以为人、甚至万物有‘灵魂’,独立存在等等。这是原始人生产力低下的必然结果,对吗,黄爷爷?”

黄爷爷笑着说:“你们讲得很好,是这样的。革命导师列宁曾经说过,没有力量同大自然搏斗的原始人,必然‘产生对上帝、魔鬼、奇迹等的信仰’。灵魂观念虽然荒唐,却又以歪曲的形式反映了原始人对自身的一种探求,这是人类对自身认识史上一段不可避免的曲折。然而,.在阶级社会里,反动的统治阶级为了统治和压迫劳动人民,就利用这些唯心主义的东西,进一步宣传神鬼速信,宣杨宗教来愚弄人民。随着科学的发展、历史的前进,这些唯心主义的东西逐漸受到唯物主义的批判。但是,只有在社会主义革命中,以辨证唯物主义为武器,才有可能彻底批判唯心主义,最终破除神鬼、宗教等迷信。”

“对嘛”,小红同意了,她说,“上次我到农村亲戚家,有的人还说些神啊、鬼啊的事呢。可见要实现四个现代化,就必须普及科学,破除迷信,提高整个中华民族的科学文化水平。”

忽然,在他们的头顶上空,响起“哇”的一声叫喊,吓得小红怪叫起来。大家忙抬头看,原来是只夜游的鸟。

东火瞪了小红一眼,说:“哼,还要破除迷信哩,连鸟叫都害怕!”

“这可不一样,”小红辩解说,“这可不是迷信,这是突然袭击,这是出其不意,这是突如其来,这是……”说着说着,“扑哧’’一声,小红自己先笑了,惹得大家也都笑了起来。

缝衣

扁圆的月亮在白云里翻滚,天气有点儿凉。黄爷爷要三个中学生多穿件衣服,带着他们坐在展览馆前面的靠椅上。

小红一面扣着毛衣,一面问黄爷爷:“听展览馆的讲解员说,山顶洞里那枚骨针,是您发现的呀!”

黄爷爷笑笑说:“哪里是我发现的,是大家发现的嘛!当时参加发掘的工人不少啊!”

“这么小的东西,”东火问,“你们都没丢下?”

“哪能去呀?”黄爷爷说,“东西虽小,意义可大呀!它说明

方冰一反常态,抢着说:“说明了当时的生产水平——因为制作骨针,需要‘钻’和‘磨’的技术;还说明那时候的人,已经会缝制衣服了。”

黄爷爷微笑着说对,我今晚就给大家说个‘缝衣’的故事。”

天阴沉沉的,可是没下雨,大家都出去采野菜去了,只有娃母、小累和小淘留在洞里。

小淘肚子痛,全身发冷,躺在垫着干草和兽皮的山洞角落里哼哼着。

娃母守在旁边,一面给小淘揉肚子,一面琢磨着,这小家伙是吃多了,还是睡觉着了凉呢?揉着、揉着,小淘睡着了。娃母顺手拿过一块狼皮,给他盖在肚子上,然后走到火堆前去帮小累烤象肉。

刚刚烤完了两块象肉,就听小淘叫唤要去拉屎了。

“外面冷啊!”说着娃母拿起一根绳子,把那块狼皮捆在小淘的肚子上。

小淘拉完屎回来,说肚子不痛了,吵吵着要到河边找巢丫头她们挖野菜去。

娃母不让他去,他偏要去,还把系在肚子上的那块狼皮解下来,丢在山洞角落里。

“这可不行,”娃母急了,一把拉住他说“要去,也得捆着这块狼皮去。”

小累走过来,拿起绳子,系住狼皮的两条后腿,挂在小淘脖子上;拿起另一根绳子,系住前腿,捆在小淘的腰上。这样,就做成了一个兜肚模样的东西。

小淘系着兜肚,大摇大摆地,一会儿走到河边小巢她们那儿,帮着挖野菜;一会儿又走到沙石滩小遂他们那儿,帮着打石器。总之,他今天是到处大出风头。

小巢她们看见他这兜肚,立刻学样。肩上搭着的兽皮,也不用来包野菜了,全学着用来做兜肚。小巢自己挂着不算,还给小遂做了一个,跑去要他戴上^

小遂戴了一会儿,又摘下来了。他说,下午他要跟兮爷他们打猎去,戴着这玩意儿太累赘了。

他不习惯,他觉得“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习惯些。就像我们觉得穿衣服习惯些,如果一丝不挂地在大街上走着,倒不习惯一样。不,别人会把我们当疯子了。

可是,小巢却不放过小遂,她摘来很多带叶的柳枝,编成了三个圈。一个中等大小的套在他的脖子上,一个小点的戴在他头上,最大的那个围在他的腰间。

在场的人们都围着小遂笑,小淘等小孩一块儿欢呼、鼓掌,发出了一阵喧闹声。

兮爷、巫爷、阿夸等,正从河上游打野兔回来,从这里经过。兮爷和阿夸被这新鲜事儿吸引住,不禁停下来看。只有巫爷赘了一眼,看了小巢、小遂等的“怪”样儿,立刻转过脸去,使劲吐了口唾沫,喝了一声:“呸!”

下午,雨横风狂,偏北风将雨箭一阵一阵地射进洞中。谁也出不去。天气很冷,大家都围着火堆坐着烤火,只有巫爷蜷缩在山洞角落里睡大觉。

小淘背对洞口坐着,他烤着火,嘴里还直叫冷。

小巢骂他道:“你这小猪,挂着狼皮兜肚,烤着火,还瞎喊叫什么?”

小淘委屈地指了指背后。

坐在斜对面的兮爷摸着白胡子,哈哈大笑地说:“这小家伙,他是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哪!”

小累走到小淘身边,看了看说:“要不,再给你做个‘兜背’吧?”

于是,她拿起一块獾子皮,用一根绳子连着獾皮的后腿,朝后套在小淘脖子上,让獾皮正好貼在他的背上。

小淘高兴地戴了一会儿,就把獾皮“兜背”摘下来,摔在地上,说是勒得他脖了痛。

小巢挺生气,骂了句:“你这小猪,真难伺候。”

兮爷站起来,把小淘拉过去,说:“你坐在我怀里,烤着火,就不冷了。”

坐在上首的娃母,看着这一切,心里琢磨出了个主意。她对小累说:“想个法子把狼皮和獾皮连起来,从头上套进去,挂在两肩上,这样就勒不着脖子了。”

于是,小累走过去,哄着小淘说:“你现在不冷了吧,我替你把狼皮摘下来,改做一下”。

小淘躺在兮爷怀里,挺暖和的,也就顺从地让小累把狼皮兜肚摘走了。

小累拿了狼皮和獾皮,蹲在娃母身边,和娃母商量怎样把两块皮子连起来。

坐在娃母身旁的阿垂和小遂,正在把象牙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准备做一串象牙项链。这时候,他们也都放下手里的活,一起研究起来。

阿垂用石钻在狼皮后腿上钻了一个小窟窿眼儿,然后拔出石钻,找了根细绳去穿,可是因为窟窿眼儿太小,上头又有毛盖住,穿了半天也没穿过去。

小遂想了想,说:“要是把石钻磨得很细,另一头再钻个眼儿,把绳子先穿进眼儿里,石钻穿过狼皮,就能把绳子带过去了。”

阿垂为难地说:“可石钻哪能磨得这么细呢?”

“你不会用骨头做么!”娃母出了个主意。

“对!”经娃母一提醒,阿垂便立刻找来了一根长骨头,跟小遂一起,先用石刀把它劈成一条条,再用刮削器把它刮细,然后到山洞檐前接点雨水,牟到石桌上去磨。磨了很久,一根根一头尖的骨针终于被磨成了。这针,比起我们现在用的缝衣针来,可大多了,接着,他们用石钻在骨针的钝头挖眼,费了很大的劲,把针眼挖豁了很多。最后,还是阿垂挖成了一个,做出了世界上第一枚缝衣针。

针做好了,大家又试着用一根牛筋做成的细绳子去穿,可是绳子太粗,针眼太细,怎么也穿不过去。

小累说:“我把牛筋刮细一点儿吧。”说着就要去拿刮削器,坐在对面打石器的阿夸赶紧说:“储藏洞里还收着一把马尾哩。”说完,他就跳起来钻进储藏洞里,拿出一把马尾来,用马尾穿针孔,一下就穿过去了。

针和线都有了,小累就开始动手缝衣服。

她先把狼皮、獾皮后腿部分割平,然后用针线把它缝起来,缝了一边,再缝另一边。接着又把两腰的皮割平,缝起来,做成了一件既没有领子,又没有袖子的皮背心。随即她叫小淘过来,套在他身上。

别瞧这衣服做得粗糙,可这是世界上第一件衣服啊!

小淘穿上了皮背心,大伙把他拉过来,拉过去,轮番地看着,都觉得挺新鲜,就像我们今天看一件新产品一样。

可是,也跟咱们现在一样,对待新生事物,总会有两种不同的态度:绝大多数人十分赞赏、拥护,少数人坚决反对。

那时候,躺在山洞角落里一直注视着这桩事的巫爷忽然跳了出来,说:“人怎么能穿狼皮和獾皮啊,这样,岂不是要变成狼和獾子了么?”

小淘一听这话,吓得当时就要把皮背心脱下来,可是小累没让他脱。她质问巫爷:“怎么穿了狼皮和獾皮就会变成狼和獾子呢?”

巫爷正要回话,娃母出其不意地提了个问题:“巫爷,你这几天吃象肉了吗?”

“吃了呀!”巫爷脱口而出,他不明白娃母为什么提这么个问题,还叨叨着说:“象鼻子和象掌最好吃了!”

没等他说完,娃母紧接着说了句:“那你可小心别变成大象了啊”

巫爷被娃母的这番话说得目瞪口呆,对答不上来了。

除了巫爷,所有的人都哄堂大笑起来。

兮爷拈着胡须哈哈大笑,说:“这话说得多好啊!吃了象肉,

不会变成大象;穿狼皮和獾皮做的衣服,怎么会变成狼和獾子呢?”“我们从来就不穿什么衣服巫爷明明没有理由了,可还狡辩.说,“天快热起来了。天热了,再穿它要热坏的!”

“从来如此,就对么?”娃母生气地批驳他说,“天热了,谁还叫你穿皮的呢?天热了,穿上个树叶衣,像上午小巢给小遂做的,也可以遮遮阴啊!再说,天还会再冷的,那么,兽皮衣还是要穿的。”

最后,娃母表扬了小累她们,还嘱咐小巢,以后多收集一些兽皮,早点为每个愿意穿衣服的人做过冬的皮衣。

故事刚讲完,就听见小红“哟”的一声。她说:“在制出衣服前,人们都光着身子呀!”

“糊涂虫!”东火瞪了她一眼,“学习了这么多天,还提出这么个问题!”

“我是说,”小红红着脸说,“那多不害臊呀!”

“对,”黄爷爷解围道,“小红提出了个重要的问题,就是:衣服是怎样起源的。换句话说,最早的人为什么要穿衣服?这个问题有很多答案。有些学者认为是怕羞,但是实际上,羞耻心比衣服出现得晚。在衣服出现之前,人们也围块兽皮,但也不是因为怕羞,而是为了保护身体,为了御寒。”

黄爷爷说完后,大家都没有发表意见。东火向方冰一瞪眼说:“发言还要别人请呀!”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嘛!”方冰一点也不生气,“我只是觉得娃母批驳巫爷的话很对。象肉经过消化,可以营养身体;兽皮经过改造,可以制衣御寒

“对啦,”黄爷爷点点头说,“我讲的故事和发表的意见,大家也要批判地吸收呀!”

钻木

万里无云,月朗星稀。黄爷爷带着三个同学,来到展览馆前的靠椅上坐下。

黄爷爷看了看月亮说:“月亮快圆了,你们却要走了。”

“是啊,”小红抢着说,“今天是最后一夜,您得給我们讲个长点的故事。”

黄爷爷点点头说:“对,这几天讲的故事都短了些,把复杂的斗争简单化了。可是,讲长了,也怕信口开河,离题万里哩!反正现在讲的,都算是革稿,大家提意见后,再修改吧!”

娃母一觉醒来,觉得时候似乎已经不早。山洞里亮堂堂的,洞口外的天空蓝晶晶的。

她赶紧坐起来,举起双手,伸开十个手指头,往后梳理了几下头发,又从垫的兽皮底下,摸出昨天阿垂她们新给她做的一串象牙项链,端端正正地挂在脖子上。然后她站起身来,小心地跨过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们,往洞口走去。

在走过低洼地的时候,她弯下腰去伸手摸了一下封好的火堆,

火灰是温热的,她放心地走出洞去。

洞口外有一股小小的水流,从后山往前山脚下流过去。娃母跨过水流,面向东方站定。清凉的晨风把她齐腰的长发吹得親忽不定。呵,多美的早展!万里无云的碧空,一轮红日正从东山上升起,发出耀眼的光辉。低头一看,山下的小河,增宽了几倍。从这边山脚下直到对面山脚下,一片白茫茫的。在天和水之间,四周的山上,则是一片翠绿。经过几天来雨水洗刷过的树木花草,一齐举起了千枝万叶,欢迎这晴朗的春天的早晨。

娃母觉得浑身焕发出了青春的活力,不禁举起双臂,向着东方的太阳欢呼起来:“啊,啊,太阳!太阳!”

“啊,啊,海,海呀!”带着稚气的童声,在她身后应和着。娃母一听就知道是小淘的声音,但还是回头看了一下。只见这淘气的小鬼跟在她后面,举起一双小手臂,向者山下的一片汪洋在欢呼。

洞里睡着的人们被他们的欢呼声惊醒,都纷纷起来,跑出洞外,嚷着:“呀,天晴了!”“呀,发大水了!”

娃母见大家都起来了,就按照向来的习惯,踅回洞去,用木棒把火堆拨开,拨出埋在灰堆里阴燃着的木柴,抖动了几下,木柴立刻烘烘地著了起来。接着她又从储藏洞里抱出一捆干枯的芦苇,搁在火堆旁,抽出一把,放在火上。顿时一股烈火浓烟,直冲洞顶。

娃母顺着浓烟往上一瞧,哎呀!洞顶怎么裂了一道缝,透过裂缝,可以看见一线蓝色的天空。

“‘天’裂了,得把它补起来!”娃母自言自语地说。

兮爷从洞外跨进洞来,叫嚷道:“这洞口外有流水,要防它流到洞里来呀!”

“对,用芦灰把洞口垫高些。”说着,娃母捧起一捧芦苇烧成

的灰,走到洞口,把它投到洞外那股小水流里。兮爷、巫爷、阿垂、阿夸、小巢、小累、小遂、小淘等几个也都一齐动手,一个个从火堆旁捧起一捧芦灰,走到洞口,投到洞外的小水流里。

“呀,这儿人太多了,这样吧,来几个人跟我补‘天’去!”说着,娃母从灰堆中拾起几块烧过的、五颜六色的石头,连同芦灰,包在一块兽皮里,捧著,走出洞去。阿垂、小遂、小巢也学着她,包上几块石头,连同芦灰,捧着,走出洞去。

娃母带领他们,绕到洞顶,找到了那条裂缝,把石块、芦灰塞进裂缝里,再用一些泥土,把石缝填满。

忙乎了一早晨,“天”补好了。娃母他们回到洞口一看,紧挨洞边的水流也已经填掉了。兮爷还用芦灰和泥土在洞口堆了一道“门坎”,以防止水流进洞里。

娃母肚子里发出一阵“咕噜嚕”的响声,她想大家也都饿了,可是储藏洞里一点吃的也没有了,就对大家说:“今天得赶紧去找吃的了。这样吧,兮爷、巫爷、阿夸,你们男人一伙去打猎。阿垂、小巢等女人和孩子,跟我到后山森林里去拾蘑菇和柴火。还有,小累、小遂、小淘留在家里看火

小累等三个都想出去。在这晴朗的日子里,谁不愿意到外面去采集和打猎呢?

娃母一眼看出了他们不乐意,就对他们说:“保护火种,也是重要的任务呀!”还郑重地告诉他们说:“要按先人传下来的规矩:谁弄灭了火,就要打死谁哩!”

既然这个工作这么里要,三个小家伙也就服从了调配。

娃母和兮爷各带着一队人出发了。洞里就留下小累、小遂和小淘了。

小累找来了两块大兽皮,想缝件衣服。她对小遂和小淘说:“我们分分工:我给娃母缝衣服,你们看着火。”

小淘不同意。他说:“娃母叫我们都看火,可没叫你给她缝衣服呀!哼!拍马屁!”

小累一听,气坏了,骂道:“你这小猪!给娃母做件衣服,算拍马屁吗?我还要给每人都做一件哩,也算拍马屁吗?你身上穿的是什么?第一件衣服就给你穿了,我是拍猪屁吗?”

小淘人虽小,说怪话的本领倒不小。他故意气小累说:“哼,昨晚受了表扬,今天来劲了。”

“我做好事是为了表扬吗?我做好事是为了表扬吗?”小累更气了,连声分辩着。

小遂连忙劝解道:“小淘别瞎说八道了,有我们两个看着火就行了。小累,你缝衣服吧!”

于是,小累撅着嘴,坐在一旁,拿起中指长的骨针,穿上马尾,开始缝起衣服来。小遂和小淘坐在火堆旁,随时给火堆添上一根枯枝。

大家闷闷地坐了好一会儿。小遂站起来,走到洞口,探身往外看了看,只见洞口那股小水流还在流着,但是不大,就又回到火堆边坐了下来,给火堆添上一块木柴。接着,他拿起一把石斧,砍一根长树干,想把它砍成几段,这样烧起来方便些。

小淘坐了一会儿,有点烦了,也站起来向洞a走去。小遂问他:“你上哪儿去?”

“我也看看嘛——就许你一个人看?”

“你看什么?”

“你看什么我就看什么。”

“我看那股水流多大。”

“我也看水流多大。”

说着说着,小淘忽然惊慌地说:“呀,水流大了!”

小遂连忙丢下石斧,起身奔到洞口。探身往外一看,水流果然大了些,但是离洞口还远着呢。便说:“还不要紧。”又说:“你愿意看,再看一会!”他回到火堆边坐了下来,又给火堆添了块木头。接着,继续砍他的柴。

小淘在洞口看了好一会,那水流不仅没有大,反倒又小了些。他看得不耐烦了,也回到火堆边坐了下来。

原来这股水流,是由后山无数山缝的水汇集起来的,有时多,有时少,因此这股水流就忽涨忽退。

由于前几天连着下大雨,后山无数地下的空隙都积满了水;受流水长时间侵蚀,土质变得松软,受不住积水的压力,终于一齐裂了开来。积水汇集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激流,向这个小山包上的山顶洞冲了过来,在山洞西北角分成两股,一股斜着直奔洞顶,一股往下流过洞口。

小遂坐在火堆旁边砍着树干,忽然感到有几滴水从洞顶掉在自己的脖子上,凉飕飕的。他说了声“不好了,洞顶渗水了!”便立刻丢下石斧,一蹿跳过山洞口那道泥灰“门坎”,迎着激流,绕到洞顶,用泥土把早上补过的那条裂缝又严严实实地堵了一遍,末了,还搬起一块石头使劲儿夯了一会儿。

小淘看小遂往外跑,也跟着往外跑。他个儿矮,又穿着件皮背心,腿脚不灵便,一下就踏在那泥灰“门坎”上,把“门坎”踩了个缺口。可是他没管这些,只顾迎着那股激流戽着水玩儿。激流冲来,漫过“门坎”沿着缺口灌进洞里,一直流向低洼地的火堆。

小累猛见一股水流进洞里,直奔火堆,大吃一惊,连忙扔下快缝好的背心,向火堆猛扑过去,想把火堆搬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水已经流到火堆上,发出一阵“嗞嗞”的响声。接着,一股饱和着水蒸气的育白色烟尘直冲洞顶。

等到小遂拉着小淘赶回来,用芦灰堵住“门坎”上的缺口,火堆已经熄灭了。

小累拾起两根冒着湿烟的木柴,呆呆地站在熄灭了的火堆旁边,愣了一会儿,突然哇哇地大哭起来:“怎么办!怎么办!闯大祸了!闯大祸了!”

小遂和小淘也吓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正在这时候,洞口跨进来几个男人。那是阿夸,一手提着一条打死的黄蛇,还有兮爷、巫爷他们,提着几只兔子回来了。

巫爷一见火灭了,气得直跺脚,花白胡茬儿不住地顫抖,大声喝道:“哎呀!怎么得了!‘谁弄灭了火,就打死谁’——这是先人传下来的规矩!”

兮爷说:“先看看水势再说吧!”

巫爷抄起一根大木棒,指着小累、小遂、小淘严厉地问:“是谁把火弄灭的?说呀!”

阿夸抢到巫爷背后,劝他说:“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哩,等娃母回来再处理吧!”可是巫爷不听,非要打他们三个人不可。

小淘一见这势头,吓得一面往外跑,一面喊道:“不是我弄灭的,不是我呀!”

巫爷用大木棒指着小累,吼道:“三个人里数你年纪大,是你,是你弄灭了火!”于是不问情由,不容分说,两手高髙举起大木棒,使出全身力气,就朝小累脑袋上劈下去……

宿雨初晴,女人和孩子们在寂静、阴暗、潮湿的原始森林里忙碌着:他们见着蘑菇拾蘑菇,见着枯枝拾枯枝。

“笃、笃、笃!”

一只啄木鸟在一棵大树上找虫子吃。阿垂和小巢停止了工作,抬头仔细地观看着。

“笃、笃、笃!”

啄木鸟还是不停地敲击着树干。那树心里准有一条大虫子,可是大树木质坚硬,一下啄不透。

忽然,小巢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阿垂,意思是叫她注意◊因为小巢似乎看见:随着啄木鸟的每一啄,就有几颗火星在迸散着。

“笃、笃、笃!”

树皮啄开了,啄木鸟用它那长长的、带钩的舌头,伸进树皮裂缝,钩出来一条又肥又长的天牛幼虫。

“哇——哇、哇!”

这时候,只见小淘穿着他那件皮背心,哭着钻进了树林,向阿垂、小巢这边跑来了。

“巢姐呀!”他一见小巢,就扑了过来。他不叫“巢丫头”了,因为他今天闯了祸。

小巢抓住他便问:“怎么回事?小淘!”她这次也没有叫他“小猪”。

“不好了,火死了!”

“什么,火灭了?”

娃母等几个分散在林中拾蘑菇和柴火的,一听火灭了,。急忙走了过来。娃母把手一挥,说了声“走”,就领头回山顶洞去。她一边走一边问小淘:“火是怎么灭的?”

“……一股水从后山冲下来,我跟着小遂往外跑……我,我可没把‘门坎’踩坏呀!”

凭小淘怎么鬼,聪明的娃母一听这话就猜出了八九分:小淘说他没有把“门坎”踩坏,那很可能正是他踩坏的,要不然他怎么会没头没脑地提出什么踩坏“门坎”的事呢?

娃母一面走,一面想:看来我把小淘这孩子惯坏了,以后可得好好教育他。

娃母领着大家匆匆地走,不知不觉就走出了森林。一出森林,她们就发现太阳已经升到天顶了。再看山脚下,真是易涨易退山溪水啊,那河水比早上小得多了。走到洞口,洞前的激流已经退了,还是像早上似的,细细地流着。那洞口的“门坎”上有一处新补了些芦灰。娃母便弯下腰,仔细地拨开新灰一看,果然有一个脚印,不是小淘的又是谁的呢?

娃母将缺口重新补好,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小淘一眼,吓得小淘一下子矮了三分,不敢吭气。

娃母走进山洞,立刻嗅出了一股冰冷、紧张的空气。离洞口不远低洼地的火堆是灭了。她蹲下去拨开一看,底下倒是干的,可是一颗火星也没有了。她站起来左右一看,在灰堆这边,小累低着头在啜泣着,小遂呢,昂着头,冷静地站者。那边,兮爷和阿夸正死命把巫爷按在芦苇堆里,旁边还扔着一根大木棒。兮爷和阿夸见娃母他们进来了,这才松开了手。

“怎么回事呀?”娃母轻声地问。

巫爷挣扎著坐起来,连连咳嗽,然后清一清嗓子,指着小累恶狠狠地说:“她把火弄灭了,是不是该打死呀?先人传K来的规矩,还算不算数呀?啊!”

“好的规矩当然算数。”娃母坚定地回答,“可是,事情弄清楚了吗?”

巫爷还要说话,娃母止住了他,指了指小累和小遂说:“先听他们说。”

小累没有作声。娃母走过去,抚摸着她的头,和蔼地鼓励她:“是什么情况就说什么情况吧!”

小累扑倒在娃母怀里,披散着乱草般黑发的脑袋不住地抖动,哭得更伤心了。过了好半晌才抽抽咽咽地说:“我,我,我在缝衣,没管火。一股水冲进洞来,漫过火堆……”说到这里,她又大哭起来。娃母一边替她理了理乱头发,一边安慰她说:“不要哭,不要哭!慢慢说吧!”小累抬起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接着说:“我,我扑上去想把火抢走,可是只抓到两根湿柴……”

娃母听了点点头,放开小累,接着便问小遂。小遂低下头,慢吞吞地说:“我和小淘正看着火,一股激流冲了过来。我只顾去堵洞顶上渗水的裂缝了,没防备洞口的水流——我,我没有用心看好。”

娃母赞许地点点头,说:“对啦,你慌慌忙忙去堵洞顶裂缝的时候,忘了叫小累看好洞口了。也没料到小淘会在‘门坎’上踩个缺口……”

巫爷听了这话,霍地跳了起来,拿起地上那根木棒,指着小淘,吼着:“闹了半天,原来是你这小崽子呀!”

小淘吓得要跑出洞去,可是他的手被娃母一把抓住了。娃母对他说跑什么!做错了事就承认嘛,你说,你用心看火了没有?”

小淘哭了,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抽抽咽咽地说:“我不该玩水,我不该玩水呀!”

娃母回过头来,先对巫爷说:“你把棍子放下!”然后又对大家说:“火是一股小山洪冲灭的,不是他们弄灭的。所以,用不着打死谁。当然啰,他们各有各的错误。表现最不好的是小淘,咱们以后得抓紧对他的教育。小遂和小累,也有一定的责任,但他们肯承认错误,这就很好。希望他们立功补过。”

娃母又说:“在这次事件中,我也有责任。我没有往最坏处着想,没有把火堆搬到一个高点的地方去,没有留下有经验的人。”娃母最后说:“现在,火,已经熄灭了。我们要考虑的是,怎样弄火的问题了。”

巫爷见娃母不许自己打人,早已一肚子不满意,现在又听说要“弄火”,不禁愤愤地说:“这火是先人世世代代传下来的,如今给小淘弄灭了。只有宰了小淘这小崽子,求求先人才是正经。怎么‘弄火’?简直是作梦!”

兮爷不同意巫爷的话,追问了一句:“宰了小淘,先人就给火了吗?先人要不给呢?”

“先人不给,那就挨冻、摸黑、吃生冷吧!反正我们是完了。”巫爷说完,就赌气地缩到山洞的一个角落里,面朝着洞壁躺下,不停地咳嗽。一两个老头子听他这么一说,再看他这副灰心丧气的样子,都急得直摇头。

忽然一个膀阔腰圆、身高腿长的中年汉子站了出来,喊道:“不要紧!”

娃母一看,说这话的是阿夸,打心眼里高兴,便问他:“你有什么办法?”

阿夸说:“上次,我姥姥那里的人不是也把火弄灭了吗?他们不是让阿浑他们到这里来借过火吗?现在我们也可以到他们那儿去借火!他们一定会乐意借给我们的。”

为什么阿夸说“我姥姥”那里呢?原来阿夸本是另一族的人。20年前,娃母族和阿夸姥姥族的人碰在一起了。当时娃母看中了这身高腿长、奔跑如飞的孩子,便和他姥姥商景,用阿浑几兄弟,将阿夸几兄弟换来,收留在这族里。从那时起,阿夸就成了娃母族的人了。

娃母一听,很高兴,但沉吟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头,担心地说:“只是你姥姥那儿离这儿太远了——听说上次他们找我们找了好几天——今天去不成吧!”。

“没有更近的了,”阿夸充满信心地说,“要是走得快,明天晚上就可以把火取回来。”

娃母一听,更髙兴了,便鼓励他说:“这就要看你这飞毛腿的了。”

“没问题!”阿夸说着,抄起一根拐杖,就要上路。

忽然小遂站出来说:“我跟他一起去吧!”

娃母说:“你还有你的事呢!”

“那我去吧”小淘也站出来说。

“别耽误事了!”娃母吆喝着,同时从脖子上取下象牙项链,交给阿夸说代表我们向你姥姥族人问好吧!代我向你姥姥问好吧!还要告诉她:阿浑不幸死了。”

阿夸郑重地接过象牙项链,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和他原来的那串狼牙、草鱼眼骨项链一起,然后拿起拐杖,昂首挺胸地走向洞口。

忽然,阿垂追了上去,把一条剥了皮的蛇和几只蘑菇,塞到阿夸手里。阿夸接过,当场就吃了一只蘑菇,表示感谢。

娃母领着大家,把阿夸送出洞外。

娃母抬头看了看偏西的太阳,向阿夸祝愿:“追赶太阳吧!争取今晚就找到你姥姥族吧!”

阿夸点了点头,便大步流星地向西走了。

送走了阿夸,娃母她们回到山洞里,发现巫爷还蜷缩在那个用落里,他没有去送阿夸。

洞里好像格外阴暗,格外寒冷.大家分着吃了点生蘑菇、生兔肉、蛇肉,都觉得不是滋味。巫爷干脆赌气不吃。

娃母见大家没精打采的,知道是因为没了火。就振作精神,把大家叫拢来说:“但愿阿夸明晚就能把火取回——不过,我们能不能想想法子,自己取火呢?”

“自己取火?”大家惊奇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没吭声。

过了一会儿,躺在角落里的巫爷坐起来说:“自己取火?从来没有听说过一而且,阿夸不是借火去了吗?他一定能把火借回来的。”一两个老头子也附和着。

被巫爷他们这么一搅,大家谈不下去了。

可是,第二天晚上,阿夸还没有回来。接连过了好几个太阳(意思是好几天),阿夸还是没有回来。

白天,大家去采集、打猎,晚上,大家吃点生冷的蘑菇、兔肉,就摸黑睡觉了。有的吃不下生冷东西,只好饿着;有的吃下一点,也感到很不舒服。有几个人相继病倒了。

这天,天黑了,山洞里更冷了,大家更怀念起光明、温暖的火来。大家都很奇怪:以前有火,为什么将它看得那么平常;一旦灭掉了它,才发觉它是那么可贵。大家深深地感到:火,实在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东西啊!因此,大家也就一个劲地咒骂起小淘的失职和念叨着阿夸怎么还不赶快回来。

小累把新缝好的皮背心送给娃母穿。娃母说:“你穿上吧!”小累正要推辞,娃母接着说:“你和小淘到山顶上去守望,看阿夸借火回来没有——这次可要负责呀!”小累这才穿上肥大的皮背心,和小淘一起出去了。

过后,娃母自己也披了块兽皮,出去看了好几次。但是除了满天星斗以外,她什么也没有看见。可是,当她最后一次回洞,刚刚坐定时,在小山顶西头守望的小淘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说:“西山口出现了一点火光。”

娃母连忙披上兽皮,走出洞口,爬上小山顶。大多数人也披块兽皮,跟着她。他们瞪着眼睛朝西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见。回头向东,半轮月亮正从东山上偷偷爬了出来。

大家都很失望,有的人正要怀疑小淘是不是又瞎报情况了。就在这时,在小山顶东头守望的小累跑了过来。她说:“有一个人直奔河边去了,样子很像阿夸。”

于是,娃母就领着大伙,直奔河边,一看,果然是阿夸。他正伏在河边拼命喝水,娃母、兮爷上去一把把他抱起。娃母说:“不要喝得太多,不然,你会喝死的。”可是阿夸还直嚷:“渴死我了,渴得我把拐杖都丢在西山林子里了。”

兮爷着急地问起借火的事:“火呢?你借的火呢?”

阿夸一听兮爷问起火,不由倒在娃母怀里,捶胸大叫起来:“娃母、兮爷啊,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大家啊!”

娃母连忙安慰他:“不要难过,有话慢慢讲。”

娃母、兮爷扶着阿夸,踏着月光,往山洞走去,大家跟在后头。

一路上,阿夸给大家讲了他到姥姥那儿取火的经过:

“姥姥搬走了……一直到前天,太阳快落山了,我才找到。姥姥见了我,髙兴极了,非要留我住几天不可。我说:‘娃母他们等着火啤!’她这才收下了象牙项链,还让我给娃母带回来一把美丽的鸟羽毛。”

说养,阿夸双手捧上一把羽毛,呈给娃母。娃母郑重地接过,没顾得细看,就让阿夸继续说下去:

“姥姥给了我一团放在鸵鸟蛋壳里阴燃着的火种。我把它揣在怀里,和豺狼虎豹赛着跑,夜以继日,飞奔回来。跑到了西山口,我觉得胸前的火种有点凉了,打开一看,就剩一点点火星了,好不容易拨弄旺了一点,可是,突然吹来一阵风……”说到这里,阿夸再也说不下去了。

慢慢走回洞里,娃母对阿夸说:“你辛苦了,好好休息吧!”回过头来,又对大家说:“你们也都去休息吧!”

第二天,娃母又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商量想法子自己取火的问题。她说:“阿夸辛苦借来的火,不幸在到达前熄灭了……”娃母还没有说完,巫爷打断她的话说:“我早就说过了,这么远,根本不可能把火借回来!自己取火,更是没门!”

娃母一听,勃然大怒,斥责他说:“呸!那天你明明说,一定能把火借回来,用不着自己取火;怎么今天又说你早预料到了?你、你给我滚!”

巫爷被骂得哑口无言,灰溜溜地走出山洞去了。

巫爷一走,议论就像河水的波涛一样地翻腾起来。

只见小巢用左手把搭拉在眉眼前的一绺头发往脑后一掠,抢先发言说:“啄木鸟能啄出火星来,我们人还弄不出火吗?”

阿垂接着说:“是呀,我在打石器的时候,特别是用火石,总看见火星迸射,夜间更明亮。我想:只要有火石,火种就不会绝灭。”

“对!”兮爷一拍大腿,说,“是这样!火石,受到的敲打越厉害,发射出的火星就越多。”

小遂听了他俩的发言,很受启发,他机灵、明亮的眼睛向大家扫射了一下,说:“这些天娃母让我试着用木棒钻木头,总是钻得烫烫的。我想:火也是烫的。再钻下去,会不会出火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不少想法,最后,娃母总结说:“大家的想法都很好,那我们就动手试试看,一些人打火石,一些人钻木头。”

说干就干。山洞里,这个角上,娃母、兮爷、阿夸、小巢他们在乒乒乓乓地打石头;那个角上,阿垂、小遂、小累他们在吃嚓吃嚓地钻木头。

巫爷偷偷溜回来了。他阴阳怪气,在背后嘀嘀咕咕,说些风凉话。可是,大家都没有理他,只是埋头苦干。

小淘今天特别卖劲,他几次到河边运回来好多大火石,分送给打石头的人;后来还跟小巢和小累到上次猎象的地方,把小巢搭的大“鸟窝”拆下搬回来,分送给钻木的人。

太阳躲到了西山背后,天渐渐黑了,打石头迸出来的火星显得更加明亮,可就是没有办法将火星收集起来。很多人疲惫不堪,唉声叹气,渐渐停止了工作,躺下睡了。只有娃母、兮爷,还在顽强地、坚持不懈地打石头。那个角上,也只剩下阿垂和小遂两人,还在吃嚓吃嚓地钻木头。他们一直干到深夜。

就这样,不觉又过了好几个太阳。

在一个深夜里,大家都“呼噜呼噜”地睡着了。只有靠近山洞口那边,还传来吃嚓吃嚓的响声。娃母走过去,借着几分星光,看得清是阿垂和小遂两个,还在钻木头。

娃母走过去,关心地问:“有点门道了吗?”

阿垂说:“选木头,做木钻,怎么摆,怎么钻,我们都摸出了点门道。火星倒钻出来了不少,就是着不起火来。”

“是呀!”娃母说,“我们打石头,火星也迸出不少,我让它们落在木屑上,也还是着不起火来。”

小遂一听说木屑,便说:“我们的钻孔里,也钻出了很多木屑。可是我想:平日烧火时,发现木炭比木柴容易着多了。”小遂说到这里,话又往回缩:“不过,木炭烧起来,不像木柴那样有熊熊的火焰。”

可是娃母抓住了他要缩回去的话。她说:“好呀,那我们能不能先用木炭屑引路,再试一试。”

阿垂一听,兴奋起来,立刻借着星光,挑选了一块干燥、结实的木头,摆在小遂面前,和娃母、小遂一起,用石头固定在地上。接着,她又挑选了一根新做好的木钻,塞在小遂手里,说:“小伙子劲头足,你来钻,我们协助你!”说完,她从灰堆里掏出几块烧透的、松脆的木炭,蹲在他旁边。

娃母从阿垂手里,要过一块小木炭,蹲在小遂的另一边。

小遂心头有点紧张,他定了定神,拿起木钻,尖端朝下,垂直放在面前那块木头中心,用双手使劲地搓动着木棒,钻开了。他双手手掌,一前一后,一后一前,来回搓动着。不一会儿,木头上出现了一个小孔,木棒尖进人了木头,他就开始用力,同时加快速度地钻着。小孔逐渐加大了,木棒尖越来越深地钻进木头里去了,搓动起来更费劲了。再过了一会儿,发出了吃嚓吃嚓的响声,似乎闻到了一股焦糊的气味。

娃母和阿垂蹲在两旁,把木炭捏碎,研成粉末以后,洒在小孔周围。

小遂感到木头在发热,木钻在发热,手在发热,全身十万八千个汗毛孔都在冒热气,他更快、更用力地钻着。

不一会儿,小孔里冒出了一股黑烟,一颗火星迸了出来,落在炭屑上。阿垂正想趴下去吹一吹,但是火星立刻就灭了。又一颗火星迸出来,落在炭肩上。阿垂趴在地上轻轻一吹,但是火星立刻又灭了。

小遂感到两臂酸痛,眼冒火星,全身汗如雨下。他感到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很想休息一会儿。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听见娃母“用力!用力”的喊声,这简短有力的声音,和吃嚓吃嚓的钻木声相应和,像火一样点着了小遂的心。他立刻又振奋起来,力气更大了。他将木钻使劲往下压,钻得更快、更用力了。

一颗火星迸了出来,立刻就灭了。但是小遂仍不泄气,继续用力钻……

又一颗火星迸了出来,落在一颗炭肩上。阿垂轻轻一吹,火星灭了,不过那颗炭屑着了。再吹,那颗着火的炭屑灭了,但是它周围的几颗炭屑着了——这时候,小遂自觉地、轻轻停了下来。娃母在着火的炭屑上洒了一小撮木炭粉末——阿垂不停地吹,慢慢地着火的炭屑愈来愈多了,中间还夹杂着无数颗小遂新洒上的木屑,终于冒出了一缕青烟,开出了一朵“小红花”。这朵“小红花”立刻映红了山洞的一角。早就被他们吵醒、趴在那儿装睡的小累、小巢、小淘立刻欢呼着爬了起来。

娃母把一根小枯枝放在火的小红花上面,小枯枝立刻烧着了。小累抢上去,拿起一把芦苇放在点着的小枯枝上,芦苇也呼呼地着了起来。

接着,小巢、小淘也立刻拿起一根根粗树枝,凑在烧着的芦苇上。

娃母笑着问小巢:“这是从你搭的那个鸟窝里搬回来的吧?”小巢点点头说:“差不多把整个鸟窝都搬回来了。”

“好呀,小遂钻出的火把小巢做的巢烧了。”娃母抑制不住胜利的喜悦,和小家伙开起了玩笑。她脸上的皱纹在一闪一闪的火光中舒展着。

谈笑间,整个山洞被照亮了,整个山洞沸腾了。也不知是睡着后被闹醒的,还是原来躭没有睡着的,反正所有的人,全都欢呼着爬起来了。连几个躺倒的病人和灰心丧气的老头,也都欢呼着爬起来了。

兮爷兴奋地跑上前来,抱起了小遂,高兴地说:“你、你们为山洞立了一大功呀!我们从此不再像鸟鲁似地生活了。”

阿夸也兴奋地跑上前来,拉着阿垂的双手直跳。他高声喊道:“取得火种啦,我们支配了自然的力,也使我们认识了自己的力!”巫爷踉踉跄跄地走过来。他口服了,感叹地说:“了不起啊,了不起!人算是进步到头了!”

这时候,娃母已经用她手上的火把,重新燃起了一堆篝火,一听这话,她把火把离高一举,大声高呼:“不!人没有进步到头,这仅仅是开始,我们还要继续前进!”说着,她高举火把,跳起了欢乐的舞蹈。

“继续前进!”大家都高高举起一束束点燃的树枝,高声嘁叫,高兴地跳啊,跳啊……

他们跳着舞,走出洞去,迎接黎明的睡光。

他们面向东方,高声歌唱:

太阳落山,又出山啰!

越过高山,是平原啰!

火把熄了,又点燃啰!

高举火把,永向前啰……

灿烂的朝霞和跳跃的火光辉映着,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月亮渐渐升到了天顶。

三个同学在听黄爷爷讲故事的过程中,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一会儿着急,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埋怨巫爷,一会儿佩服小遂;直到黄爷爷说完,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好!”小红抢着说,“要数这个故事最好了。”

“怎么个好法?”东火瞪了她一眼。

小红模仿着语文老师的腔调说:“这个故事,以钻木取火为主线,以击石取火为到线,以追日请火为陪衬,以山洪灭火为导因,展开了矛盾斗争,终于取得了胜利。”

“嗬,你还总结得挺全面的。”东火看了看小红,又转过来对黄爷爷说:“只是故事前半是不是扯远了些,正式钻木的部分还不到一半哩”

黄爷爷点了点头。

可是小红把小辫儿一甩,抢着说:“那有什么关系?而且,灭火原因,不交代清楚怎么能行?”

“重要的是,”方冰用右手拇指顶了顶眼镜横梁,说,“在整个故事里贯串了前进与保守的两种思想的斗争,这表现在:如何对待灭火事件,要不要‘弄火’,如何‘弄火’等等方面。同时,这故事也说明了人类掌握用火自由的重大意义,正如革命导师恩格斯所指出的,‘就世界性的解放作用而言,摩擦生火还是超过了蒸汽机’哩!

“然而,意义尽管大,但决不是人类进步到头了,巫爷的话,今天看来,就更加觉得可笑了……”

方冰说起来就没个完。

黄爷爷为大家这样认真学习的精神而高兴,但考虑时间很晚了,明天还要早起赶车,不得不来个结束。他说:“我们的讨论也是没个完结的。好在你们准备把这些故事整理出来,希望多提意见,多多修改,整理好了,寄一份给我看看。这对我来说,也是一次学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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